榮格曾這麼說:「事情都是相對的,亦是有度的。」
 
我們在孤獨裡感覺完整,在自由中受徬徨枷鎖,在疏離感間體會親密。在二元世界中,人從身體感知延展出靈魂複雜的厚度,而有時我們又感到極度的單純。
 
這也是你會在瑞士藝術家 Manuel Stehli(曼努埃爾・斯特里)畫中感覺到的神秘相對性。曾在國際廣泛展出的他,今年受 TAO ART 之邀舉辦首次亞洲個展 《彼/此》(in its place),將展出多幅等身大油畫作品及耐人尋味的小畫。
 
他的油彩繪畫以「身體」和「空間」的構成為主題,描繪表情模糊的人物躺臥、交談或互動的場景。他不定義這些人是誰、在什麼時間、做什麼事,僅僅強調其中的色彩關係與幾何建構。然而,剝去敘事後,單純的姿態、靜謐的色彩,卻勾起我們心理層面的無形感知,加深了觀看者本身思考這一切的主體性。
走進 TAO ART,多件大型等身作品中人物面無表情,乍看之下頗具疏離感,但當一切不明言時,你卻會不由自主地開始有所投射,畫中人物關係不明、些微的色彩差距及姿勢改變對整體的影響,參與到藝術家企圖引動的張力與思考之中。
 
瑞士藝術家 Manuel Stehli,透過「身體」與「空間」的純粹性走入意識的流動
 
本次展出的作品,源自 Manuel Stehli 過去幾年搜集的各種人物題材圖庫照片,「我特別感興趣的是圖庫圖像這種兼具隨機性和功能性的怪異組合,以及這些圖像將普遍的可讀性強加於人與事物之上的方式。在繪畫過程中,我取用、修改並重新組合這些圖像片斷,藉以消除他們欲表達之原意。」他於展覽自述中提到。


展覽現場《Untitled》系列,2022 年創作。(Photo Credit:Manuel Stehli・Photography by ANPIS FOTO 王世邦Courtesy of TAO ART、Galerie Marguo)
展覽現場。(Photo Credit:Manuel Stehli・Photography by ANPIS FOTO 王世邦Courtesy of TAO ART、Galerie Marguo)
 
當人們僅透過圖像解讀事情時,本就存在各式各樣的詮釋空間,但有趣的是,網路圖庫圖像因功能性需求,假定觀者會以特定面向一目瞭然。「人」在此被剝奪了個體性,成為可以被目的性置入、任意詮釋和消費的對象,這其中隱含著「肢體語言」和「真實感受」的潛在落差。
 
尤其過去受萊比錫技術養成的過程中,藝術色彩背後具有強烈的寓意或政治性,對此他也進行深刻的反思,若是脫離隱喻,繪畫的純粹性可以帶來什麼。他說,「我不想說特定的故事、告訴你誰在做些什麼,我想盡可能地什麼都不說,但同時我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只要有身體、人物,總是會自動的有故事產生,不過『我』試著不說任何事,僅依靠著質感、色彩、姿態,讓這一切成為事物本身,試著去除姿態背後的敘事。」


展覽現場,《Untitled》系列,2022 年創作。(Photo Credit:Manuel Stehli・Photography by ANPIS FOTO 王世邦Courtesy of TAO ART、Galerie Marguo)

展覽現場,左《Untitled (Fortress 6)》、右《Untitled》。(Photo Credit:Manuel Stehli・Photography by ANPIS FOTO 王世邦・Courtesy of TAO ART、Galerie Marguo)

《Untitled》,2022 年創作,170 x 220cm(Photo Credit:Manuel Stehli・Courtesy of TAO ART、Galerie Marguo)
 
因此,Manuel Stehli 擷取與重組這些素材的過程中,可能保留著原本的幾何結構,卻剝去了影像原本的「可讀性」。有趣的是,你會發現他精煉的使用色彩與線條,純粹呈現畫中人物的身體性,如此物質性,卻因為藝術家不賦予它任何定義,而映照出每個人身處畫前各自註解又共感的精神性。
 
「對我來說重要的是,你作為觀眾,也就已經成為其中的一部分。你可以加入他們,(想像自己)在那兒坐下,但同時他們又離你無限的遠,你甚至無法真正看到發生了什麼。如果我將事情具象化,也就是對此進行了限制,但我想保持一種「流動性」(moving/floating),對我來說,這並非一個定格的瞬間。」


藝術家 Manuel Stehli(Courtesy of TAO ART、Galerie Marguo・Photography by Luis Bortt)
 
獨樹一格的油彩手法、反覆拿捏的關係張力
 
Manuel Stehli 運用油彩的方式也相當出格,TAO ART 總監陳若盈(Elise)特別指出,他選以若似「粉彩」的淡雅顏色創作,且並不強調落筆筆觸,人物交叉雙腳沒有畫出分界、平坐者衣衫使用相同的色塊,皆使空間界線變得不明確;同時,畫面上也經常可以見到顏料被「刮除」的痕跡。藝術家彷彿不斷於畫面弱化自己的存在,但這些顏料的物質性痕跡,卻也因此呈現出柔和而獨特的光感。


展覽現場(Photo Credit:Manuel Stehli・Photography by ANPIS FOTO 王世邦Courtesy of TAO ART、Galerie Marguo)

展覽現場,《Untitled (Pair of Hands 22)》,2022 年創作。(Photo Credit:Manuel Stehli・Photography by ANPIS FOTO 王世邦Courtesy of TAO ART、Galerie Marguo)

《Untitled (Pair of Hands 21)》,2022 年創作,30 x 35cm(Photo Credit:Manuel Stehli・Courtesy of TAO ART、Galerie Marguo)
展覽現場,左至右《Untitled (Bay 1) 》、《Untitled (Bay 2) 》、《Untitled (Bay 3) 》,2022 年創作。(Photo Credit:Manuel Stehli・Photography by ANPIS FOTO 王世邦・Courtesy of TAO ART、Galerie Marguo)

《Untitled (Bay 3) 》,2022 年創作,30 x 35cm(Photo Credit:Manuel Stehli・Courtesy of TAO ART、Galerie Marguo)

此外,Manuel Stehli 繪畫的過程亦十分感性有機,他最初使用電腦軟體處理圖庫素材進行構圖,但提起畫筆時卻依照當下而有所改變,或是嘗試些許姿勢改變所帶來的感受。比如同樣「翹腳」的方式,角度微小的變化就可能帶來截然不同的女性或男性氣質。因而每件作品都耗時許久調整、增加、剔除,細細的反覆拿捏身體性的表達。
 
他說,透過作畫的過程,「往往在偶然間,某種微妙和親密的感覺可能會浮現,並與這些圖像片斷之可互換性和整體建構性形成對比。我所尋找的即是在兩極之間的不確定性或張力。」


《Untitled》,2022 年創作,190 x 240cm(Photo Credit:Manuel Stehli・Courtesy of TAO ART、Galerie Marguo)

《Untitled》,2022 年創作,190 x 240cm。(Photo Credit:Manuel Stehli・Courtesy of TAO ART、Galerie Marguo)
 
他的作品如同拋出了距離感,但卻又因此令人感到切身親近,在喧囂之中重新審視自己的意識,以及畫作中空間、身體之間,和我們與畫作之間的觀看關係。
 
 ■ 新銳當代藝術家曼努埃爾・斯特里 亞洲首展《彼/此》(in its place)
展期:2022年8月20日-2022年10月8日(星期二-星期六,11:00-19:00)
地點:TAO ART(台北市內湖區洲子街79-1號8樓)

編輯/林沛伶

關於 Manuel Stehli
Manuel Stehli 於 1988 年生於瑞士蘇黎世,2014 年從萊比錫視覺藝術學院畢業,並曾於倫敦的坎伯韋爾藝術學院學習繪畫,現於柏林生活及工作。他的創作實踐浸淫於深厚的繪畫傳統,同時透過他對文藝復興早期繪畫觀點,以及數位圖像模擬美學的研究,在兩種思路之間發展出獨特的視覺語彙。
 
其作品在國際上廣泛展出,近期個展包括 Grisebach畫廊《From a Distance》(蘇黎世,2021)、Galerie Marguo畫廊《Moving Inland》(巴黎,2021)、Schierke Seinecke 畫廊《jetzt dut》(法蘭克福,2021)、Lemoyne 藝術空間《Strangers When We Meet 》(蘇黎世,2020)、Gallery of the Czech Centre《Sober Speech》(柏林,2020)、Studio Picknick 畫廊《Some Kind of Change》(柏林,2019)、 Werk 畫廊《Tongue Tied》(柏林,2019)、 Schierke Seinecke 畫廊《 Wait A Second》(法蘭克福,2018)。

關於 TAO ART
由 Vicky Chen(陳薇捷)和父親共同創立,是一個嶄新型態的藝術空間,結合收藏和展示的功能。空間由日本建築大師青木淳(Jun Aoki)操刀,以「都市園林」為概念,打造出融合古典、經典、當代藝術的生活場域,透過白立方空間、茶室、起居室等,體現藝術融入生活的可能性。TAO ART 期許自己是一個多元可能的藝術空間,以有趣生活化的方式將藝術介紹給觀眾,一方面支持台灣當代藝術躍上國際,另一方面將國際資源引入台灣,定期舉辦當代藝術展覽、座談與交流,作為一個台灣與國際接軌的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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