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來臨之前,他的快門不會停止,「只有當心跳停止,快門才會停止。」
 
對於從小跟在父親身邊、看著父親拍照的日本攝影大師荒木經惟來說,「不停地按快門」似乎是再自然不過的直覺反應,在創作上,這位多產的攝影師始終以攝影表達他對「愛慾」與「死亡」的關注,近期正於 TIVAC 展出的荒木經惟「2THESKY, my Ender 遺作空 2」與「緊縛 Kinbaku」雙系列,同樣呈現了人類最真實的慾望、生存和死亡,這些以影像記錄的遺言日記和綑綁的身體姿態,充滿了他對於生命與過往的體悟,也流露出創作中最核心的生死意識。
近年許多國外攝影家的相關作品集、中文出版品紛紛於國內上市,以紀實攝影為主的馬格蘭攝影通訊社(Magnum Photos)攝影家如卡帕(Robert Capa)及布列松(Henri Cartier-Bresson)等人皆有中文書籍出版,另外則是被國內出版商大量推介的日本攝影家作品文集,包括曾獲得木村伊兵衛寫真賞的蜷川實花(Ninagawa Mika)、川內倫子(Rinko Kawauchi)、梅佳代(Ume Kayo)等年輕攝影師,以及曾獲得東川賞的杉本博司(Hiroshi Sugimoto)、荒木經惟(Araki Nobuyoshi),或是以街拍為主的森山大道(Moriyama Daido)這些無論是作品集或是半自傳性的攝影論述,提供了國內愛好攝影的初學者,在除了翻閱那些介紹攝影器材或是拍攝技巧的書籍之外,另一種了解攝影家思維的方式。


荒木經惟 遺作空 2 複合媒材 50.8x60cm 2009
 
龐大的創作量
 
在眾多日本攝影家中,以作風奇異著名,總帶著圓眼鏡、頂著貓耳髮型並自稱為天才的荒木經惟,更是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量產攝影集,自 1970 年代至今,他已出版了 450 部左右的攝影作品集,日本 IZU PHOTO MUSEUM(由攝影家杉本博司所打造,以攝影為主題的美術館)更以「寫真集狂──荒木」為題,配合所舉辦的荒木經惟寫真展出版了一冊專輯,以近乎編年史的方式陳列了荒木經惟出版過的攝影作品及相關書籍封面。
 
日本導演/演員竹中直人更曾拍攝了一部名為《東京日和》的電影,即是以荒木經惟撰寫的《東京日和》一書做為劇情,荒木經惟現今雖已年逾 70 歲,卻仍持續以驚人的活力與速度生產攝影作品。

從愛出發,直至生命盡頭
 
近日,TIVAC展出荒木經惟「遺作空 2」(2THESKY, my Ender)與「緊縛」(Kinbaku)雙系列作品,同樣是圍繞著死、生等主題,「遺作空 2」運用相片疊置拼貼的手法,在灰色調、冷靜陰鬱的大畫幅空景(天空)相片上,拼貼了色彩鮮豔的花朵、或女性身體的影像,甚至於相片上塗抹各種顏色,然而荒木經惟將這個系列視為進行中的「遺作」,無時不刻的蒐羅,密集記錄著未知的死亡來臨前看見的景象。


荒木經惟 遺作空 2 複合媒材 51.1x61cm 2009

另一個「緊縛」系列,則運用綑綁身體做為影像拍攝的主題,攝影家直接介入了被拍攝者於相機前的身體姿態,並將各種被綑綁的身體置身不同空間場域,而綑綁行為本身又如同某種瀕死體驗的狀態,其實這類的題材荒木經惟於 1970 年代即已開始拍攝。

 
左圖:荒木經惟 遺作空 2 複合媒材 51.1x61cm 2009
右圖:荒木經惟 緊縛 複合媒材 58.7x47.2cm 1995-2008/2012


私的寫真,感傷之外的象徵
 
熟悉荒木經惟作品的讀者,對於存在他攝影集裡那些常見的符號元素並不陌生。無論是拍攝他家裡的露台景物,或是女性身體,畫面上總會出現那些刻意置放、看似富含寓意卻又荒謬、難以理解的玩具恐龍、綻放或腐爛的花朵等物件,或者那些穿插著看似日常卻帶著低迷氣息的城市街道景象,以及在攝影集中常見的,似是做為某種情緒轉換的「天空」影像,這些在人們既定攝影觀念裡看似不起眼的圖像不斷湧現,然而這些作品裡常見的元素並非是荒木經惟毫無脈絡的信手拈來,而必須追溯到他早期生命經驗裡所構築的深層視覺印樣。

如果我們回頭看荒木經惟早期的作品,就不難理解這些題材(死亡、花、身體)的反覆出現,從他 1990 年代所出版的私寫真攝影集《感傷之旅、冬之旅》中,荒木經惟的妻子荒木陽子(Araki Yoko)一幅旅行時側臥於小木舟內沉睡的照片,如左圖(堪稱為他早期的著名作品),乃至於妻子住院後他所拍攝的平凡街道、露台上的貓(陪伴他多年,已過世的愛貓 Chiro)等場景照片,都在最後妻子過世,病床旁隨之盛開的花朵,以及告別式的影像出現後,拉出了一長串關於生命某種無聲隱喻的經驗軸線。

身邊親人(母親、妻子、愛貓 Chiro)的過世,或許也深刻化了他對於死、生這個議題的感受,而這些經驗過程中所觸及的景物元素,也就成為荒木經惟日後創作的主要符號。

對荒木經惟來說,攝影不一定得塑造成神聖的儀式,如同他在 1971 年決定成為自由攝影家時,寫在《感傷之旅》這本紀錄和妻子蜜月旅行的攝影集之前的幾段文字(荒木經惟稱其為「宣言」):「我無法忍受現代沙龍照大多充斥著一樣的臉孔、一樣的身形、一樣的背景,雖非造假,但我實在受不了」、「我個人覺得(攝影)應由日常簡單的事物出發,循序漸進發展而成。」

透過不斷推出攝影集、大量生產日常影像的模式正是荒木經惟創作的手法,單一唯美的沙龍照不會是他的風格,編纂成冊且具有故事描述性的攝影集才能稱得上是「一件」作品,他的攝影創作始終直接地呈現內在意念,如此每個關於生命獨特經驗的詮釋方能蘊涵其間。當然,對於習慣用快門聲替代口語傳達想法的荒木經惟來說,此刻我們書寫著關於他作品任何解釋或評論的字句,也或許又顯得過於嚴肅了!

編輯/洪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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