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設計師 Tom Dixon 睽違 3 年再度來到台灣,看過了他所帶來的 2013 年設計新品,以及他為軒尼詩 X.O 操刀設計的 2014 年珍藏版紅銅酒樽後,大家應該有更多問題想深入問問這位鬼才吧?這次 MOT/TIMES 獨家帶 Tom Dixon 去逛松菸,並專訪到他,也感受到大師親和的一面,想知道他的設計理念是什麼?又如何保持創意活力嗎?話不多說,請看以下這則報導。
Tom Dixon 的作品擅於結合創意、設計、商業,是英國工業設計界的鬼才之一。而他的自學背景出身、反骨不羈的風格,也讓他成為設計圈的傳奇人物。

他向來重視材料和技術的創新,作品結合前衛與實用性。去年他剛推出個人生涯中第一座 LED 吊燈《Fin Light》和運用高難度釉彩的《Lustre Light》,今年更以《Y Chair》在倫敦設計展中驚豔四座。這回他二度受邀來台,與我們娓娓暢談他的設計理念。



 
上圖:今年的倫敦設計週,Tom Dixon 首度發表研發了 2 年、專為商用空間所設計的《Y Chair》,這款單椅將延展性極佳的聚醯胺射出成型,創造出具個性的外觀又兼具防火、耐磨特性。右下圖:外型像是彩球的《Fin Light》吊燈是 Tom Dixon 設計的第一款 LED 燈具,金屬扇狀燈罩的靈感源自於電子產品的散熱片,下方透明壓克力內部則鑲置 6 顆LED 燈,可耐久使用達 2 萬小時。

Q:你在今年度倫敦設計展中推出耗時兩年設計的新款座椅《Y Chair》,引起大家高度期待,可否談談這張椅子的由來?和之前的《S Chair》是姊妹作,或是完全獨立的作品?

A:我們在室內設計的過程中常需要大量耐操耐磨不易毀壞、室內外皆宜且容易堆疊的專業場合用椅,但市面上符合類似需求的椅子不是質感太「塑膠」、不耐久坐,否則就是外型太無聊,無法滿足我們的需要。

所以我們決定自己設計一款多元概念又有個性的椅子,適用於會議、花園或水療中心等場地,耐磨耐濕。

之所以會耗時 2 年,是因為在工具製造上花太多錢。我們是相對年輕的公司,需要多方琢磨才有足夠自信在對的時間點做出最完美的椅子,這對我們本身來說,也是必須克服的臨界點。
 
《Y Chair》和《S Chair》(如左圖)有些相同之處,譬如他們外型和結構簡單、功能性強,背部支撐處皆有高度彈性以符合人體工學,但兩者的起點不一樣。

我在做《S Chair》時動機非常單純天真,靈感來源很多,是從土法煉鋼慢慢演化成後來的成品,中間試了二、三十次才成功。至於《Y Chair》純粹是出於需要,一開始是拿厚紙板、剪刀、膠帶試著做出模型,結果和最後成果相去不遠,表示起初方向便非常明確了。
 
Q:你許多作品都有「永續」、「節能」、「可回收」的特質,環保會是你在設計過程中最優先的考量嗎?
 
A:我研究永續性和可回收已經很久了,目前在設計過程中最大的挑戰,在於如何做出壽命更長的家具。若要做到這一點,必須選用更堅固、單一的材質,減低淘汰率,也意味著不能太跟著時尚隨波逐流。
 
Q:你對時尚持反對態度嗎?

       
A:我雖常談到「反時尚」,但我本身對時尚很感興趣,尤其是服裝設計,例如我今年就與愛迪達合作(年初於米蘭家具展會外展 MOST Salone 亮相,如上圖)。

但在工業家具這一塊,我是反時尚的。家具的壽命必須更長久,一件好的家具甚至可以增值,用個一、二百年沒問題。像我家現在還有外婆留下來的家具,而她當年買下時早已是古董了。
 
Q:你曾經組樂團「Funkapolitan」,後來因為對焊接機車產生興趣轉行為工業設計師,現在身上還留著多少音樂人的叛逆血液呢?
 
A:並不是所有音樂人都一定是叛逆的,畢竟那個年代,倫敦每個人都在玩團。玩團教我獨立思考,對自己的想法產生自信,那是設計學校沒教的事。

 

Tom Dixon 提到龐克精神給他很多設計的靈感(欲知龐克文化請點閱《今天龐克了沒?》),在 20 歲時曾組了一個以 Disco-Punk 音樂為主的樂團「Funkapolitan」,而原本著迷樂團的他因為一場意外而停止音樂人之路,之後開始學習焊接技術,轉向工業設計領域。 

Q:據說你喜歡聽龐克樂?
 
A:龐克是給不懂音樂的人玩的,你看到很多團,不會彈奏也不會唱歌,一樣可以在排行榜上奪冠,例如「性手槍」。

龐克對我來說是噪音,但我從裡頭學到,只要你有態度、有觀點,還是可以成為業界龍頭。不過在這年代,想靠非典型模式出名不容易了,社群媒體那麼多,誰都可以在FB上出頭,不然就是被大廠牌併吞,很難獨立運作。
 
Q:所以你目前有特別喜愛的音樂類型嗎?
 
A:很奇怪的,我現在喜歡福音歌曲,雖然我沒有信教,但福音歌曲中那種對信仰的熱情與堅定,非常有意思。我還是喜歡迪斯可,但當前的迪斯可樂仍無法擺脫 20 年前的模式,難以創新。當前獨立樂團的問題在於大家太早出道,曲風還沒發展成熟就爆紅,沒時間好好建立自我風格,於是隨後很快會消聲匿跡。

 
 
 
Q:你非正統設計學院出身,我們很好奇,如果當初你真唸了設計學院,是否現在會成為不同的設計師?
 
A:如果我當年受過正統學院訓練,現在就不會當設計師了。我唸過大學,也在學院教過書,我發現學院有種批判氛圍,讓人必須對作品品頭論足。我之所以當上設計師,是因為過程中從來沒人告訴我,什麼東西該怎麼做。

假使我把當年那些設計雛形給教授看,他們肯定會說那不過是一堆垃圾,叫我應該如何如何重做。因此,沒機會接受教授的「指正」,反而增加我在創作上的自由度,沒人會來定義我,這也是我享受其中的原因,否則我可能早就被學校淘汰了。
 
我認為,能接受訓練很好,但「設計」和「工程」、「雕塑」比起來,感覺比較不像一般工作。如果你去唸工程、雕塑或任何其他科目,應該都比唸「設計」來的更有助於你成為更好的設計師。
 
Q:據說你特別崇拜維多利亞時期的工程師?
 
A:那年代的人勇於嘗試很多新的東西,造大船、鐵路、水壩,像是修建了大西方鐵的英國工程師 Isambard Kingdom Brunel,而艾菲爾鐵塔也是那時期的產物。他們發揮想像力和創意,進一步改變大眾的生活。而我們這年代的設計師,只能在形狀上動動手腳而已,所以我喜歡那種英雄工程師。


 
Q:你在 1997 年受聘擔任「Habitat」家具公司的設計總監,這項工作日後對你產生什麼重要性?
 
A:我在「Habitat」並不負責設計,而是整合創意。這是很重要的時期,雖停止設計,卻在別處有大量收穫,也讓我和同期設計師有所區隔。我在那裡學到溝通、國際資源分配、物流、零售等,這些無關設計,卻對我日後的設計大有助益。

離開「Habitat」後,我再也不想重回小工作室,也不想為人工作,我決定把「Habitat」的經驗發揮最大值。身為設計師,你要懂得觀察每個環節,放眼整個系統,你要著眼的不只有木頭的顏色或家具的形狀,而是層次更廣泛的東西。
 
Q:在所有環節中最大的挑戰是什麼?
 
A:應該是要隨時記得自己沒那麼厲害吧(笑),以前我以為自己很懂得做生意,後來發現不然,於是我學著雇用懂得做生意的人。最難的應該是物流吧,我們不像塑膠椅公司,一次負責單一產品,我們的東西很多,要從世界各地運送過來,挑戰很大。我必須承認一開始有點天真,直到現在才終於有點頭緒。
 
Q:可否談談你採用釉彩技術的《Lustre Light》?靈感從何而來?是否來自這種技術的發源地伊斯蘭文化?
 
A:它的靈感來源並非回教文化,而是偏向阿茲提克融合 Art Deco,但我發現一件有趣的事,一件成功的單品往往會引起多方的詮釋角度,表示它有很多面向。

     
 
《Lustre Light》(如上圖)之所以誕生,是因為我已經做了很多金屬材質的東西,想試圖找出全新的金屬質感,讓顏色有更多變化。我嘗試過用瓷做原料,但失敗,最後找到一家荷蘭公司,可以做出虹彩(luster-painted)技術。

另一方面,我也想製造出難以被複製的東西,畢竟它需要貴金屬和各種礦石加以融合窯燒,才能產生光澤。至於形狀方面,那時我已經厭倦圓弧外型,想做些更為陽剛、原始,幾何感較重的東西,於是有了《Lustre Light》。


 
Q:有什麼東西是你還沒嘗試過,接下來想嘗試設計的嗎?
 
A:我想試的東西太多了,不管你走到哪、看到哪,都不脫設計的領域。接下來我想嘗試隧道、橋樑這種大工程,家用電器、玩具、交通運輸也應該很好玩。

 
除燈具、家飾和家具外,Tom Dixon 的創作十分多元,2010 年倫敦設計週時,Tom Dixon 曾與英國「 Brompton」合作推出一款限量版銅鍍金自行車(如左圖),十分亮眼拉風。而今年年初在米蘭他也發表了與 Adidas 合作的機能旅行服飾系列(如右圖)。 

Q:你眼中的亞洲設計風格是?
 
A:亞洲美學無疑正在快速崛起當中,不管是二十年前率先嶄露頭角的日本,或現在的新加坡、台灣、中國、韓國,很快就會在世界設計舞台上領軍。這裡是製造業的奠基之地,也有助於設計的發展。很多人到西方唸完設計後,躍躍欲試回到亞洲來成立小公司發揮所長,欠缺的只是還沒跟業界接軌而已。
 
Q:你被認為是非常具有英倫風格的設計師,你眼中所謂的「英倫風格」應具備怎樣的精神?
 
A:這應該要把英國拿來和各國相比,區隔較為鮮明。好比說,法國風格偏時髦高雅,特別在意形狀,德國講究技術面的精準,荷蘭著重於概念性,亞洲偏節制、極簡、感性,英國設計師則在各方面都較為粗獷、低調,不喜誇張華麗。

Q:你的生活中除了設計,還有什麼其他元素?維持創意的祕訣是什麼?會有害怕失敗,例如作品不賣座的時候嗎?
 
A:摩托車、音樂、藝術、園藝……有太多值得讓人熱愛的東西了。我也想設計單車,照理說台灣是很適合合作的對象,我正在等待有緣人上門談合作(笑)。

我沒有什麼創意祕訣,只是個性很容易厭倦,我喜歡生活充滿驚喜,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自己推出舒適圈。

要當保守的某某專家很容易,但唯有探向陌生的領域才會有冒險。至於失敗,是人都會怕被別人抓到小辮子,這是人之常情,我會盡量往嶄新領域推進,盡量去實驗各種可能。原則是,我要做出自己滿意的東西,才能去說服別人。當然有時也會搞砸,但至少我盡力了。

編輯/洪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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