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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會好嗎?中國藝術家向京探問生命本質

裸體的女人們有著空白而遙遠的眼神、角落的神獸獨自散發著寂寞的光、層層疊疊的人柱塔岌岌可危……,這是被中國媒體喻為「天才藝術家」的向京首次在台灣的大型個展,以質問為題:「這個世界會好嗎?」,在台北當代藝術館展出24件大型雕塑,囊括「全裸」、「異境」、「凡人」三大系列,展覽將持續至9月初。
多從文學作品取材的向京,本次個展定名為「這個世界會好嗎?」,是取自清朝末年以死殉清的梁濟,在死前問他投身反清革命的兒子梁漱溟的話,簡短卻深長,字字含血淚。處在時代快速轉變的當代,向京同樣投出了一個問句,同名作品《異境─這個世界會好嗎?》(下圖),以一匹等比例大小的白色駿馬,白駒不過隙而回望,憂傷、女性化、踟躕不前的姿態,是對生命本質的探問:「真的有必要向前走嗎?不斷不斷地往前走去,世界真的會好嗎?」

大尺幅呈現生命真實
 
過去在北京展出時,向京邀請觀眾寫下對這個提問的解答,於本次個展中亦有呈現。

 

向京毫不諱言自己是一個具有悲觀性格的藝術家,也因此,她的作品總透露著憂愁、痛苦的身體感知。她的創作多用輕盈的玻璃纖維為主體,再細膩地加上一層層的顏料,讓作品的肌理富有層次感,也更能呈現肉身的脆弱。

 

比如「全裸」系列去除了人像的毛髮,蓄意要觀者抽離與現實的連結,即便是眾人群聚,仍讓人感覺孤獨無依。向京的作品多關注在人與人的關係,並非表相的寫實,而是心理寫實。比如《一百個人演奏你?還是一個人?》(下圖)以7個等身大的女體雕像,環坐泡腳,靜謐無聲。向京說:「每個個體都是疏離的,在群體中試圖找尋溫暖而互相靠近。當然這樣的場景永遠不會上演,但時時在我們心中上演。」

此外,向京的作品多以大尺幅與具象化的方式呈現,看似與現實緊貼,卻又隱隱透露著古怪、超現實的氛圍。向京說:「現實性不是我關注的,我更在乎的是本質,或者說是『真實』。」

凡人雜耍,奇觀社會結構危機
 
有意思的是,本展打破了系列的區隔,製造出了一種新的情境,更進一步地表現了向京創作中個體與群體的對話關係。向京說:「『凡人』(雜技)與『異境』(動物)系列,是我創作中的兩個重要面向。前者處理的是外在的,是人在權力結構中岌岌可危的處境;後者是內在的,是人的自然屬性,卻因社會後天的角色而被蒙蔽的天性。」

對應向京所說的「岌岌可危」,最明顯的例子應是置於展場入口處的《凡人─無限柱》。這件針對當代藝術館的展覽空間打造的作品,造型從原本的10個人增加到15個人,貫穿一樓、二樓的展覽空間,氣勢驚人。這件由15名穿著、髮型,甚至連笑容都充滿著一致性的少女們所組成的人肉柱,讓人體極度扭曲,堆疊出一種集體主義式的奇觀,展示出社會結構中「眾志成城」理想的壓迫。向京指出,「雜技展現了奇觀的身體,人體扭曲超越了極限。在這種驚心動魄的狀態裡,包含了我對處境的感受。」

 

 
奇獸眾生,完美卻憂愁 
 
對比於「凡人」系列的痛苦、歪斜的生命狀態,向京則在「異境」系列中賦予了動物們純粹、純潔、預知未來的先知形象。除了貫穿本展的白色駿馬外,還有巨蛇《行者》、白羊《白色先知》、巨大白象《白銀時代》、海獅、海象、海狗組成的《唯岸是處》,與揉合馬、鹿、狗為一體的《不損獸》(下圖左)等,穿插在展覽空間中,更讓全展帶有魔幻寫實之感。值得一提的是,安置於二樓走廊的《行者》(下圖右),是向京特別為台北當代藝術館創作的作品。這條長達6公尺的巨蟒,沿著長型的走廊前行,高昂的頭部擺出攻擊的姿態,比起其他安寧祥和的動物雕塑,給予觀者強烈的動勢與凶險的感受。

 

相較於人性的黑暗,向京將對惡的拒絕的強大動力,轉而創造出「極其完美的動物形象」。但仔細觀看這些完美的動物們,卻不難捕捉它們眼神中透顯出對生命的憂愁,與《白色的處女》放置在同一個展間的《先知》(下圖),是智者的化身,透過悠長的凝視跨越時空,關注現在、過去、未來。

綜觀而言,「這個世界會好嗎?」一展,正是透過人(裸體系列)/自然(異境系列)/社會(凡人系列)等日常生活中不難見的素材,彼此交織出對話關係,以提問反詰跨時空的心靈書寫,正如中國策展人高士明所說:「向京的雕塑是用最為沉重的方式捕捉著日常世界中輕快的眾生相,那些略顯荒誕的瞬間形象構成了一份當代生活的輕鬆社會學肖像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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