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鷗南飛,現實人生裡的經典大戲
晚上八點轉開電視,畫面的左右兩側帶到甲女乙女充滿殺氣的眼角餘光,因為他們同時愛上已婚的丙男;又或是 A 家族為了鬥爭 B 家族的地方勢力,B 父再也忍不住,說出「氣死我了」之後就真的死了 (急救無效,背景傳出壯烈交響樂)……螢幕前比霹歷、比錯亂、比敗德,螢幕後火藥味更重,昨天 A 台爆橘,今天 B 台非得爆個密度和難度都比較高的蘋果芭樂;台上台下究竟是生活的縮影、再現還是創造生活?其實,這般風景古今中外沒有太大不同,且讓台南人劇團的新作品「海鷗」,再此為你複習整理這道不盡的「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霹靂敗德、錯亂愛情、敗德不倫,這些出現在台南人劇團 25 周年大戲《海鷗》宣傳海報上的文字,究竟會讓你聯想到什麼?是報紙新聞的社會版面?還是每晚八點轉開電視台總會看見的高潮迭起?
這些我們在日常生活中絲毫不陌生的情感糾葛,事實上也正是俄國劇作家契可夫 (Anton Chekhov) 在其經典作品《海鷗》中所刻劃的主題。又或者我們可以說,千百年來不論人類文化是如何發展,從農業時代到商業時代、從封建到民主時代,「霹靂敗德、錯亂愛情、敗德不倫」總是戲劇史上歷久彌新的題材。我們現在所認為的那些西方經典劇作,如希臘戲劇、義大利喜劇、莎士比亞或莫里哀等人作品、甚至被視為「菁英藝術」極致的歌劇作品,故事總是圍繞著不幸福的婚姻、權力爭奪、外遇偷情、更偶以情殺事件做為劇情高潮。
在電視電影發明之前,「劇場」正是普羅大眾休閒娛樂的場所,走進劇場看戲就和轉開電視準時收看八點檔一樣稀鬆平常,當時社會也為這樣的戲劇形式取了一個大家應該耳熟能詳的名字—「通俗劇」(Melodrama)。1860 年出生的安東.契可夫正活在這樣一個通俗劇盛行的年代,不過他卻為當時的戲劇形式開創了全新的格局。在他的作品《海鷗》之中,儘管「霹靂敗德、錯亂愛情、敗德不倫」的人物糾葛貫串全劇:女明星與暢銷作家的姊弟戀、強勢媽媽與憤青兒子緊繃的親子關係、憤青兒子與純情少女的兩小無猜、純情少女與暢銷作家的一見鍾情、準媳婦變情敵的錯亂愛情,在在都是賣座「通俗劇」的必備劇情。但契可夫卻用一種壓抑的筆觸描繪一觸即發的衝突,讓「人物性格」取代了「故事情節」。換句話說,因為他們是這樣子的人,擁有這樣子的個性,而決定了發生在他們身上的劇情。
《海鷗》是台南人劇團「西方經典台語翻譯」的第七號作品。乍聽之下,「西方經典」似乎總是令人覺得有點距離,要如何「台語翻譯」更是令人摸不著頭緒。相較於這一系列先前的作品僅只是作字面上的翻譯,這次的《海鷗》特地將時空背景從當時的俄國移到日治時代的台灣,讓語言的轉換更顯自然,也拉近了與觀眾間的距離,彷彿這些「霹靂敗德、錯亂愛情、敗德不倫」的衝突與甜蜜,就應該這樣說出口、如此演出來。不過,這可苦了這些新生代的演員們。在《海鷗》的卡司名單中,不乏近年來備受矚目的年輕演員。不論是肢體劇場還是傳統戲曲、要在舞台上耍刀耍槍還是唱歌跳舞,皆難不倒他們,反而是「說台語」倒成了他們最大的挑戰!
就和大多數的台灣年輕人一樣,對於《海鷗》裡的年輕演員來說,台語程度往往停留在「會聽不會說」的階段,要把這一大串的台語台詞背熟並消化,可得下足了苦功。其中飾演女主角之一的駐團演員李劭婕,本人更是個客家人,劇本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拼音,好來記熟這個「如外國語言般的陌生音調」。至於那些本身台語就說得很「輪轉」的演員們,則是各自帶著自己的腔調加入劇組,例如另一位飾演女主角的駐團演員黃怡琳說著一口標準台南腔,男主角之一的李易修則以台北腔加入這場錯亂愛情的戰局。正如劇情中所提及,出身不同背景的人物角色們來到鄉間,聚集一地—他們南腔北調的口音,也為北國南飛的《海鷗》帶來更富層次的感情。
來自俄國的契可夫,冷冽壓抑;南飛的《海鷗》,火爆熱情。回頭看看我們的現實人生,其實和「經典作品」可沒有什麼距離!
編輯/林宛縈
編輯/林宛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