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盧貝松以法國跑酷隊Yamakasi七位具有特異本領的青年為故事人物,編寫進《企業戰士》這部電影裡,跑酷 (Parkour) 這個源自法國的極限運動便逐漸在世界各地蔚為風潮。跑酷的來源可溯及史前人類的遊獵行為,受現代城市、流行文化的影響,也可回歸人類與環境空間的對話。跑酷者運用現有的環境,打破空間的籓離及體能上的限制,就地發展出與環境融為一體的行動藝術。 這種把城市當成遊戲場 的趣味性也帶給丹麥建築師Bjarke Ingels新的刺激,創造出更適合人們嬉遊城市的建築。
彷彿是童年飛檐走壁武俠夢的延伸,或是動作片剪輯俐落的追逐鏡頭,重現於現實生活中:一個個矯健的跑酷身影,以優美的弧度馳走都市叢林,或飛躍大樓與大樓間隙,或如蜘蛛人般攀上凜立的高牆,或在扶欄間旋轉舞進,或空翻挺進窄小樓梯間,然後在碼頭柱間躍動,背後是一片碧海藍天。《跑酷.我的城市嬉遊記》(My Playground, Kaspar Astrup Schröder, 2010) 引介崛起於各地的新生代跑酷好手,浮光略影地走訪英、美、日、中國、香港等地的愛好者(焦點集中在丹麥的JiYo跑酷隊),探索藉由跑酷而產生連結的人與建築的關係,最後更藉著丹麥第一座跑酷公園的成立,展現新的跑酷之夢:長年於既定空間內創造跑酷路徑的愛好者,終能自己設計一個專為跑酷的環境。
 
Parkour: 路徑
 
跑酷 (parkour) 在1980年代興起於法國,意味高度運用肢體突破障礙,於周遭環境內快速並有效移動。如今已蔚為潮流極限運動或行動藝術的跑酷,起初尚未定名前被稱為l'art du déplacement (移位的藝術) 或le parcours (路徑,法國軍事訓練稱障礙路跑為parcours du combattant,可被視為跑酷的前身),更直截了當地點出它的中心理念。跑酷是運動,也是生活態度與藝術,最耐人尋味的是,跑酷的發展始終自覺地連繫特定的哲學思維。跑酷者總強調他們從事的並非競技性運動,因為重點在於突破自我。跑酷的哲學在專注探索自身與環境的關係,找出最有效突破外在阻礙、從一點移動至另一點的方式,超越外在與己身限制以達成目標。跑酷者多輕裝,性能佳的運動鞋是他們最好的裝備,甚有跑酷高手認為赤手空足攀爬跑跳,更能自然地運用身體去感受環境空間。
 
儘管跑酷者看似沒有滑板或越野車的都市頑童,創始人之一的Sébastien Foucan以為跑酷並非攀爬簷角童戲的成人版。Foucan指出史前人類必須為狩獵、避難而運用自由疾走 (跑酷於英美亦稱為freerunning),可見跑酷有悠久的歷史淵源,但他也承認武術與流行文化對於跑酷的肢體動作有相當影響。李小龍談的無極限搏擊,給Foucan和另一位跑酷創始靈魂人物David Belle極深刻的印象,啟發他們提升體能極限;輕功、忍者、空手跆拳、香港電影裡徒手格鬥追殺的動作,同樣帶給跑酷者靈感,豐富他們訓練的想像空間。
 
Parkour: 對話
 
《跑酷》一片意欲深入探討人與都市空間互動的議題,主軸放在綠建築與跑酷運動行之有年而趨成熟的丹麥,藉此去觀察跑酷者如何改變都市空間被使用的方式,以及建築和空間如何影響跑酷者的思維,是十分恰當的。事實上,相關於跑酷的論述,怎麼翻滾打轉,或是溯 及史前人類的遊獵行為、當代的城市嬉遊、流行文化的影響,無可避免要回歸人類與環境空間的對話,因為跑酷本身就蘊涵相當程度充滿律動的話語性。Roland Barthes於《戀人絮語》(Fragments d'un discours amoureux) 中提到,discours (話語、論述) 源自拉丁的dis-cursus,意味著跑來跑去,話語因而是在腦中來回激盪奔馳的結果;法文的discours和parcours都帶著同樣的拉丁字根與奔走的意象,如同話語衍生自往返而採取「步」驟陳述表達,路徑 (parcours) 與衍生自路徑的跑酷 (parkour),在尋覓從一點通到另一點的最適宜方式中,激發了對話思維的空間。
 
意圖突破身體與環境障礙的跑酷者,任憑意念於腦中穿梭遊走,在尋覓路徑突破建築的藩籬時獲得實踐,而對於建築與空間的觀感認知,勢必因為每一個肢體接觸的方式而產生變化。都市空間在經過跑酷的過程,或受到挑戰,或透過那些流暢優雅的跑酷身影,空間被重新詮釋,被賦予新的意義。觀賞訓練有素的跑酷者自在地悠遊,整個城市彷若成為一個劇場,人與空間的關係隨時活絡著,對話持續地進行、演繹。建築師觀察自己的設計成為跑酷的場域,不管原先預定的空間配置以出乎意料方式被使用,或者事先列入跑酷考量的圍欄、抓桿、踏階創意地得到發揮,都該是有趣的經驗,也或能引發人體與空間更密切對話的設計。丹麥建築師Bjarke Ingels說,建築能創造環境,混合不同的空間就是建築的煉金術。那麼,連結各種空間、在建築之間搭起橋樑的跑酷者,其實已經置身於建築的煉金魔法之中。不斷嘗試去把玩、平衡設計的實用性和趣味性的Ingels,承認跑酷的確刺激他,創造出更適合人嬉遊城市的建築。
 
Parkour: 電影
 
跑酷一方面取之於電影,一方面也毫不費力地融入影片之中。以Sé bastien Foucan和David Belle為核心的法國跑酷團隊Yamakasi引起盧貝松的興趣,而編寫《企業戰士》(Yamakasi, les samouraïs des temps modernes, Ariel Zeitoun & Julien Seri, 2001) 一片,邀請Yamakasi成員演出並展露身手;同樣出自盧貝松 筆下的《暴力特區》(Banlieue 13, Pierre Morel, 2004),由Belle領銜主演;《皇家夜總會》(Casino Royale, Martin Campbell, 2006) 片中亦有Foucan與飾演007的Daniel Craig纏鬥競逐的場景。跑酷儼然成為動作片橋段的新靈感,跑酷好手們受邀成為特技演員,Belle還為影片設計與指導跑酷動作。另外,引起相當迴響的電視紀錄片《跳躍倫敦》(Jump London, Mike Christie, 2003) 及續集《跳躍英倫》(Jump Britain, Mike Christie, 2005),圍繞著Foucan與幾位法國好手跑酷倫敦地標,以及他們發起的英國跑酷之旅,除了留下令人印象深刻的跑酷影像,亦深入介紹幾位高手多年的心路歷程,對於跑酷的未來展望。
 
然而,跑酷影片中眩目的動感與美感,往往模糊了一些潛存的問題,譬如對風險與受傷的淡化,是否涉及擅闖不宜跑酷空間的問題。在《跑酷.我的城市嬉遊記》明朗燦爛的光影中,隱藏的社會階層問題卻被模糊了。 跑酷之所以在法國城市郊區流行,與這些青少年處於看不到前景的環境,轉而尋求抒發自我的憑藉與某種「出路」,不無關係。在盧貝松 兩部關於跑酷的劇情片裡,郊區的問題或是實質或許成為隱喻;然而,藉著跑酷來劫富濟貧、除暴安良,也反映了改變現狀的期望。
  
跑酷既是隨身心狀態與環境空間變異的活動,所產生的對話自然包含多元面相,隨著一次次的奔馳也會不斷修正。而人與環境的關係,不管有機無機、有形無形,似乎總隨著人的保持均衡或自我膨脹,以及環境的包容或反彈,相對變應。媒體中展現的跑酷太容易偏重無畏、超越極限的精神,然而跑酷不該是「人定勝天」這類乏味論述的重複,它那尋求自由解放的哲學,可說是在有限之中追求無限,於環境空間裡反覆琢磨創意和諧的對話。

編輯/龍傑娣
跑酷 (parkour) 
  跑酷是1980年代興起於法國的運動,以日常生活的環境(多為城市建築)為運動的場所,常被歸類為一種極限運動。它並沒有既定規則,做這項運動的人只是將各種日常設施當作障礙物或輔助,在其間迅速跑跳穿行。此運動能使人利用自身的本能,透過運動來增強身心對緊急情況的應變能力。跑酷不只是對身體有利,對思想也很重要,在練習時要非常專注,讓人瞭解如何不斷提升自己和突破障礙。

Bjarke Ingels Gro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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