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建築沒有框架，那家具就更能恣意揮灑了。當年 Zaha Hadid 仍被戲稱為「紙上建築家」時，早已開始從事室內設計與產品設計；例如 1985 年時，她就曾為義大利品牌 Edra 設計室內系統家具，有趣的是，當時她第一個實際動工的建築都還沒誕生呢！真要說使 Zaha Hadid 嶄露頭角的作品，還得等到 1993 年完工的 Vitra 消防站（Vitra Fire Station）──這也是她實際奠定名聲和風格的起點。
Vitra 消防站是 Zaha Hadid 在歐洲的第一座建築作品，也是她最廣為人知的設計之一。（Photograph by Wojtek Gurak）
然而無論是何種設計，從 Zaha Hadid 的作品中，往往都能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動態感：雖說建築穩定度不是問題，卻彷彿永遠處於一種未停止的狀態般緩緩地流動。所以別說是建築或家具，就連傳統素材甚至是新材質，還有哪個領域不能被女帝的曲線征服、大展精準且深具張力的美妙姿態呢？
2011 年落成倫敦水上運動中心（London Aquatic Centre），也是 Zaha Hadid 解構設計下的標誌性建築，在 2012 倫敦奧運後，現已開放給一般民眾入場使用。這下著實更令人好奇她所設計的家具要如何「把玩」線條呢？（Photograph by Hufton+Crow）
面對認識女帝許久的設計迷，這裡當然不能再「紙上談物」，就讓我們從 Zaha Hadid 以下 5 件家具作品，一次捕捉她的曲線門道吧。
曲線一：請想像流動的水，從無靜止的一刻──《Aqua Table》（2006 年）
要簡單形容 Zaha Hadid 的風格，這件與英國品牌 Established & Sons 合作的《Aqua Table》大概是不二之選，因為它優雅地體現了 Zaha Hadid 設計裡的幾個關鍵：流體、幾何、動態感。
據 Hadid 解釋，《Aqua Table》設計靈感來自於「飛翔過水面」的一種感覺，從而開啓了一場神祕的形式探索。乍聽虛無飄渺，實則用家具形式來表現出液體般的動態感，就像流動的河流，被暫停於凝結的時光中。
如此的設計在當時堪稱前衛，更展現出製作上的挑戰性，其設計原型（Prototype）在 2006年紐約的拍賣會上還標得了 29 萬多美金的天價，間接推動了當時設計家具的拍賣熱潮。而《Aqua Table》也成為 Zaha Hadid 最具知名度的家具設計之一，其後更推出白色版本以及與 （PRODUCT）RED 合作的紅色義賣款。
桌身穩定，卻仍令人感覺桌子沒有靜止的一刻。《Aqua Table》造型的不對稱、不規則，加上使用塑料材質搭配亮面手工烤漆，與桌面採半透明的矽膠材質，使它具備獨特的光滑質感；這讓桌面不僅能隨著光線產生漸變色澤，也吸引好奇的人不禁想伸手觸摸、進一步探索這張桌子肉眼觀賞時的感知及實際深度之間的差異。而白色版本的《Aqua Table》好似更有流水潺潺的視覺感受呢！（Photo credit：Established & Sons、Zaha Hadid Architects）
曲線二：晶瑩地融化成水，卻又冷冽地結成了冰──《Liquid Glacial》系列（2012、2015 年）
若說《Aqua Table》以水的動態感體現飛越水面的感覺，那麼《Liquid Glacial》則是捕捉了凝水成冰的那股瞬間。
Zaha Hadid 與英國 David Gill 藝廊合作的《Liquid Glacial》系列家具正如其名，這回女帝標誌性的幾何曲線探索著水凝結成冰的形式，以透視性的流動概念，打破傳統玻璃塑型家具的面貌。在 2012 年率先推出的《Liquid Glacial Table》使用玻璃材質，椅腳的設計彷彿水流旋渦、桌面則是一道冷冽冰川；它乍看像冰川融化，又宛如是水流凝結成冰，而玻璃的通透質感更凸顯出動態的張力。
「《Liquid Glacial》系列開闊了材料及創新的界限，與 David Gill 的合作帶來許多機會，得以探索各種規模和媒介的新想法。」或許是這件作品前所未有的造型，太震懾當時藝術與設計圈了，2015 年 Zaha Hadid 再度趁勝追擊，推出一組採透明壓克力材質打造的《Liquid Glacial Collection》。
《Liquid Glacial》顧名思義就是要呈現出「液態冰川」的情境：如果它不規則造型是種晶瑩的冷冽感，那紋路即表現了水凍結的一瞬間。（Photograph by Jacopo Spilimbergo）
《Liquid Glacial Collection》包含桌、凳和置物盤等，其打磨過的表面，讓光線得以通過材料折射，創造出斑駁的陰影，而其中的椅凳還特別加入淺藍色元素，強化其水波紋外觀的凝結感。（Photograph by Martin Slivka）
曲線三：岩層的起伏，是道難解的平衡公式──《Luna Table》（2014 年）
形態的變化決定了 Zaha Hadid 作品裡、那存在於造型之下的內在連結。好比《Aqua Table》捕捉時間暫停的一剎那，飛越水面的感覺；《Liquid Glacial》則是塑造水凝結成冰（或者說冰川融化成水）的停格瞬間。
而 Zaha Hadid 與義大利品牌 CITCO 一同挑戰大理石材質的《Luna Table》則又換個方向，探討平面與體積之間的關係。看起來有點難，像是難解的物理習題，但或許我們可以換個方向去思考、想像岩石的構成，一層層的平面擠壓成石，這石材的紋理正是力量留下的痕跡。
《Luna Table》平坦桌面下的桌腳打破一般造型，以流體幾何形式往下延伸到地面。由於材質本身正好呼應了「力量」概念，所以從整體來看，就彷彿自一層平面推擠出整張桌子的結構般，形成作品的動態感。
《Luna Table》是由整塊白色、來自義大利卡拉拉（Carrara，當地盛採大理石）大理石雕刻而成，平坦的桌面是 Zaha Hadid 設計的起點，桌面下的桌腳部份，則是重點與力量的展現。（Photograph by Jacopo Spilimbergo）
Zaha Hadid 在《Luna Table》桌面刻意留下的小缺口，加上那優雅的起伏線條，反應了材料的性質，亦像是洩露訊息般，表達出平坦桌面下的那股力道。（Photograph by Jacopo Spilimbergo）
曲線四：微分幾何的錯視效果，肥皂泡泡的曲面展現──《Tide》置物架（2011 年）
Zaha Hadid 雖然名氣大，但也不全都設計昂貴或限量的家具，她為 Magis 設計的《Tide》置物架價格即十分親切。
乍看《Tide》或許會認為造型過於「簡單」，只是把層架化作一個個幾何方格，讓使用者可以自行搭配、調整所需的收納大小……嘿！別小看它，這可是「後塑料時代」的一大前鋒設計啊。
一點也不誇張。有著塑料與木材 2 種質感的《Tide》，是採用由自然原料所組成（如木質素、麻、亞麻等）的創新塑料──「Liquid Wood」（液態木材）、並在高壓之下壓模塑型而成，其特點便是無毒、環保且質輕耐用。而這種如塑又似木的素材，恰好給了擅長流體線條的 Zaha Hadid 一次實現極致技巧的機會。
衝擊著肉眼視覺的《Tide》，把錯綜複雜的幾何概念，融入柔和且線條精簡的模組置物架設計中。Zaha Hadid 在線條上的精細巧思，輔以 Liquid Wood 可呈現的輕薄且高承重能力，讓《Tide》得以運用在各式各樣的空間中，放書、置物或純粹當幅藝術作品都顯得恰到好處。
一件作品之所以能造就經典，不只是材質上的革新，更得加上設計者的高度技術呈現。而綜合兩項條件的《Tide》，也成了 Zaha Hadid 跨足家具設計的知名代表作。（Photo credit：Magis）
比起《Luna Table》探究平面與體積間的關係，《Tide》則是從線條概念上，試圖把輪廓線降到最低，進而創造出有如肥皂泡般極小曲面（Minimal Surface）的「零曲率」（Zero Average Curvature）。簡單來說，《Tide》的設計涵蓋了微分幾何的曲線及空間展現（感謝女帝給數學不太好的人又上了一課！）。（Photo credit：Zaha Hadid Architects）
曲線五：以複雜的雙曲線計算，造就簡單的模組化搭配──《Moon System》（2007 年）
相較於《Tide》書櫃擁有零曲率線條，《Moon System》則挑戰複雜的雙曲幾何（Double-Curvature Geometry）。其實，要辨認出幾何造型不難，不過要像 Zaha Hadid 如此精準地實現理想中的流線曲面，再以實際材料做到解構性質的設計，不只數理不好做不出，倘若失之毫釐，更是會差之千里。
Zaha Hadid 為家具大廠 B&B Italia 設計的《Moon System》沙發，採用模組化概念結合人體工學，將腦中想像的幾何流線造型拆分成數個不同的模塊；因此，每塊單元便能讓沙發在使用時具備極大靈活度。
採用 B&B Italia 獨步的新型態聚氨酯（Polyurethane），讓 Zaha Hadid 作品欲呈現的「液態化」有了更大的可塑性。（Photograph by Fabrizio Bergamo）
使用者可以運用《Moon System》模塊單元重新配置沙發，例如轉向、連扣、或是隱藏單件不用，變化性極大。而組成沙發的每一塊單元皆是蘊含複雜的雙曲線計算，十足挑戰製造技術。（Photograph by Fabrizio Bergamo）
課外題：桌子椅子算什麼，花器也要講求「x、y、z」──《Flow Vase》（2007 年）
看了上面的《Liquid Glacial》、《Tide》、《Moon System》等 Zaha Hadid 傳授的經典設計
Zaha Hadid 與義大利品牌 Serralunga 合作推出的《Flow Vase》，造型既有著女人身形的嫵媚，又充滿了前衛的未來感，讓它不管從哪個角度欣賞都像個極大的藝術品。但深入一究或許才能體會到，討論 3D 立體可呈現的多元面向，已然成為喜愛 Zaha Hadid 的重度設計迷一道必修的課程。
《Flow Vase》透過解析幾何（Cartesian geometry，又稱卡氏幾何），以直角座標系 x、y、z 三軸向為基準，結合 3D 技術及 LLDPE 滾塑成型，精準掌握每個面向的平衡點，使得花器即便最大有著 200 公分高，可依然能保持穩固且十分耐用。當然，除了戶外空間，也有專為室內空間而打造縮小版的《Flow Vase》。（Photo credit：Serralunga）
或許對 Zaha Hadid 反感的設計人士總認為她是「一招半式闖江湖」，但就如武俠小說所述，同樣的招式，也終究會因內力的不同而有所差異。
玩解構、玩流體幾何、玩物質的樣態變化，然若是缺少深厚的研究基礎，也難「玩」出造型優美、結構扎實，同時又能展現動態張力的作品。這箇中巧妙只能說，看著 Zaha Hadid 的建築是一種大開眼界，但仔細欣賞她家具作品背後所下的功夫，卻又是另一番使人折服的新鮮感受。
看到最後，設計迷還記得「零曲率」、「微分幾何」、「雙曲幾何」是什麼嗎？好吧～就連編輯們都記不住了，大家還是回到頁面頂端去重修，細細品味女帝的曲線魔力吧！（逃）
編輯／黃心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