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凍骨的清晨,偌大的教堂中,只見修復師揮著滿頭大汗順著梯子爬上爬下,聚精會神,半刻不得鬆懈。一個戰戰兢兢不敢亂動的青年站在角落,仔細地看著修復師的動作,等候著修復師發號施令,在冷空氣中禁不住地直打哆嗦…
東海大學美術學系畢業、當完兵後,蔡舜任就和一般剛踏入社會的年青人一樣茫然。立定志向去義大利學習前,未來一直都是模模糊糊的,在學校做行政事務、待業在家,擺盪了好幾年光陰。而真正喚起他對繪畫的初衷,則是在安親班工作,教小朋友繪畫的那一段日子。「小朋友對畫畫的直覺與熱情,感染了我」,重拾熱情與動力之後,他花了一年說服父母,接著,一句義大利話也不會說就踏上了尋夢之路。
要奠定油畫修復師的專業地位,靠的不是文憑和執照,動手修復的實戰經驗最為重要。因此,在遠赴義大利佛羅倫斯學習油畫修復的第一年,蔡舜任便四處找私人工作室拜師學藝,「為了爭取學習機會,我還在街上發起傳單。」在連續被十幾家工作室拒絕後,他好不容易求到了一個不支薪的工作機會。開始工作的前兩個月,老師僅吩咐他做簡單的掃地、清潔工作,「我必須分辨哪些材料要丟,哪些可以再利用;修復這幅畫剩下的材料,說不定是下一件修復的重要元素。因此,就算只是掃地,也是在練功!」
除了得接受現實嚴苛的磨練環境,忍受孤獨也成了他必需承受的過程,所幸這些點滴終究內化為成長的養份。蔡舜任的技術比同期的同學還要專精,當其他人為了畢業後找實習工作而發愁時,蔡舜任已累積了洋洋灑灑的過人經歷,不僅成為修復大師 Stefano Scarpelli 的弟子,更是參與烏菲茲美術館修復「歐洲繪畫之父」喬托 (Giotto di Bondone) 畫作的第一位華人修復師。
2007年,他前往美國紐奧良,在私人機構中扛下修復要職。一年中修復了近五十張因卡崔納颶風毀壞的油畫畫作。2010年,更受荷蘭美術館指派,至上海世博荷蘭館擔任藝術品裝置修護師的工作。「修復,要學會聆聽著每一個作品對你訴說著它的故事。」跑遍世界各地修復的蔡舜任感性地說著,在油畫修復不能帶有太強的個人主觀意識,否則修復的過程就變得不夠客觀,作品反而變成自己心中想要的樣貌。
如今,回到台灣,蔡舜任履行著年少時對文化資產保存的承諾,然而他也不諱言對修復重視及了解,台灣仍有一段很艱辛的路要走。「文物修復師在國外已發展了百餘年的歷史,文化資產保存國際修復原則也多為歐洲國家多年來演進和經驗累積的成果。」他期許能在自己生長的土地上,讓文物古蹟裡的故事,因自己雙手的修復得以繼續傳唱。
編輯/林宛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