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美國獨立報報導芬蘭將成為全世界第一個「刪掉上課科目」的國家,當全世界還在揚頌「翻轉」(翻轉教育、翻轉設計…)這個單字的時候,芬蘭卻已經在各個領域,以紮實理性的設計思維(Design Thinking),「做到」好幾項顛覆常規的改革;當然,設立全球第一個設計長職位,也包含在內。
Kari Korkman 創辦赫爾辛基設計週至今已 11 年,積極推廣赫爾辛基的美麗設計到全世界。 (Photo Credit:Aino Huovio)
這次在採訪赫爾辛基設計週執行長兼創辦人 Kari Korkman 的時候,聽到穿著半正裝的他丟出這樣的一句話,「
赫爾辛基和
芬蘭,正在用設計創造很多通往未來的起點。」短短幾個含富自信與謙卑的文字,解釋了滑過眼前那些北歐俐落卻充滿哲思的設計,也讓人見識到赫爾辛基人追逐設計的初衷。現在,就跟著 MOT TIMES ,充分體驗赫爾辛基式的設計魅力吧!
Q:全球第一位設計長史登蘿絲(Anne Stenros, Chief Design Office, CDO)於9月在赫爾辛基就職;作為全球第一個擁有設計長的城市,為赫爾辛基帶來了什麼樣的轉變?
A:赫爾辛基一直是個多元化的城市,且一直在轉換自己的方向;全球化的驅使,表示城市「群」之於國家,扮演越來越重要的角色,也促進著都市化的發展;這代表將會有越來越多人進入都會,亦帶來更多挑戰,比方說居民們的住宅問題,運輸問題等等…。
Anne Stenros 不僅是全球第一位設計長,也是赫爾辛基週的代言人。 (Photo Credit:Aino Huovio)
當然,發展完整迅速的城市,對國家帶來許多益處,尤其,當我們著重「設計」,將其放入城市後(這裡指的是設計長的出現),服務設計(Service Design)或公共服務(Public Service)這些議題,被設計帶領著一同解決問題、優化城市與社會的每一個面向。
設計長的出現,我想正是幫助城市轉型的關鍵;我們想要吸引創新環境,並且和周遭有同質性的城市一起有良好的合作競爭關係,讓赫爾辛基在全球競爭中,走更遠的路。
Q:設計長的出現,對於設計週的舉辦有什麼樣的助益?
A:對於赫爾辛基設計週而言,我認為設計長代表著發言人的角色,我們像是伙伴一樣。無論設計長或是赫爾辛基設計週,都是一項「公共服務」(Public Service),他們都是想要「 Make the Change」、想要提供更好的服務。設計長的出現,讓這座城市的設計,更被世界看見。
Q:您覺得這是一種全球趨勢嗎?
A:我百分百覺得這是正在發生的。沒有任何城市可以避免「設計」這件事正在影響每個地方,包括台北。
Q:2016 赫爾辛基設計週一共吸引了超過 158,000 人次參訪,是歷年來最高的一次;請問是如何宣傳和執行,才能動員如此多人一起參加活動?
A:我不確定我能百分之百回答你的問題,但是關於為什麼這麼多人來參與赫爾辛基週,首先我們想要提高民眾們的設計意識,我們想要宣傳「設計可以做到什麼」。當然,之後希望透過設計週,民眾能更瞭解設計之於社會、甚至是世界的重要性,然後發展更多更好的服務,這其中,也包含著設計與教育、傳播之間的緊密關係。
不簡單!今年是歷年來吸引最多人潮的一年,各式主題的繽紛海報設計讓人眼睛一亮! (Photo Credit:Aino Huovio)
赫爾辛基週是當地的設計盛宴,人們無不積極參與,一起為設計美好的明天共同努力!(Photo Credit:Aino Huovio)
設計是無所不在且無遠弗界的,我們所有看到的、見識到的每一件事物,都是由某個人所「設計」而成(當然,問題點是在於它是好的還是壞的,呵呵),我們先要提升好的設計,才能使更多人「參與」這場城市的盛事。
Q:您所謂設計好壞,該如何辨別呢?
A:我認為可以從它的美學角度判讀,也可以感受它實用性的美;但在純粹美學與實際價值間的灰色地帶,設計也帶來不同角度的思維;不只是黑白而已,它留給使用者一些想像空間去評斷。
Q:自2012年赫爾辛基主辦世界設計之都後,不斷強調用設計解決生活中實際問題;您認為目前在赫爾辛基有哪些急迫待解決的問題?是否能舉一些成功透過設計解決的成功案例?
A:當我閱讀一些金融報導時,我感覺赫爾辛基正在急速的成長,包含了建設及各方面;但是,相對地也帶來一些急迫性的問題,像是都市規劃、大眾交通運輸設計、環境問題等等,這些都是我認為當局極需拿出應變措施的部分。
Kari Korkman 認為赫爾辛基的確存在一些需要改變的問題,但是他對於未來的發展仍十分樂觀!(Photo Credit:Aino Huovio)
如同舊時代的台灣,早期的芬蘭也是製造業大國,但是芬蘭製造業的環境一直在改變,也越益創新,設計更成了領導品牌的重要關鍵,50、60 年代也被稱為芬蘭設計的黃金年代;像是全球第四大電梯生產商「通力」(Kone),就將設計發揮地淋漓盡致,創造全球一致的流程與更為國際性的企業文化;服裝業在近幾年也在國際上,受到矚目(品牌實在太多了,我無法一一列舉)。
當然,還有芬蘭最具代表性的居家用品設計品牌 Iittala、織品品牌
Marimekko,都持續在設計領域上,發表改革人類生活的物件。整體而言,我認為赫爾辛基城市的發展,還是很樂觀的,尤其在設計進入普羅大眾生活後,這樣的走勢又更正面。
Q:明年赫爾辛基設計週將慶祝芬蘭建國 100 週年與舉辦世界設計週高峰會(World Design Weeks Summit)的活動,2017年的設計週將會有什麼特殊活動和形式轉變?
A:明年我們將慶祝芬蘭獨立建國 100 週年,我們主要有兩個不同的主題;一個是「世界設計週高峰會」(The World Design Weeks Summit),而另外一項,則是今年也有舉辦的「設計外交」(Design Diplomacy)。
多年的努力下,芬蘭終於正式成立世界設計週聯盟(World Design Weeks Network),並將於赫爾辛基舉辦 2017 年第一屆的世界設計週高峰會(World Design Weeks Summit);我們將邀請世界各地的伙伴一同參與,宣傳這個世界設計週互聯網的重要性;因為我們知道,這個世界需要面對面一同分享、建造這樣的連結性,才能使設計滲透到每個城市、角落,讓它發揮其正向的影響力。
刻不容緩! 為了籌備 2017 年的設計盛事,Kari 與其團隊早已積極牽線全球設計領袖,聚首米蘭商討未來發展。(Photo Credit:HELSINKI DESIGN WEEKLY)
世界原來是組織劃分為垂直的結構,但是平行化才是未來的方針,那些象徵金字塔頂端的少眾集權已不復在,當代的力量其實是來自於人們連結在一起的知識與分享,而這也是為什麼我們會舉辦「世界設計週高峰會」(The World Design Weeks Summit)的原因。
而關於「設計外交」(Design Diplomacy)的概念,是來自於「大使館」這樣的想法,其實今年我們已經開始舉辦。這個活動指的是芬蘭邀請 10個不同國家的設計師群,和芬蘭本地的專業設計師對話,並且開放一般民眾參加;在這期間,包含荷蘭、比利時、瑞典、冰島、斯洛伐克、日本等4 個國家的大使館也將對外開放,他們可以藉由玩卡片的遊戲,在不同的外交官邸以問問題的方式互動,進而得到一些設計相關的有趣結論;值得一提的是,參與者因為設計在芬蘭各地的大使館間穿梭,就像真的周遊於列國之間。
Q:你是怎麼想到以「卡片遊戲」的方式進行對談的呢?
A:我非常喜歡「Pecha Kucha」(20x20 限時短講),十年前就將「Pecha Kucha」的活動(也有人稱作一種演講模式)引進芬蘭,它的發起人Astrid Klein 與 Mark Dytham 還有回應我一些有趣的觀點。我一向不是守舊的愛好者(笑),「Pecha Kucha」表述的自由與精闢令我著迷,特別是關於打破常規及傳統展示理念的方式;另外,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我也樂在其中,而這也幾乎造就了我 20 幾年來的思維。
不愛墨守成規!「Pecha Kucha」即興如遊戲般的互動方式,讓 Kari 特別喜歡! (Photo Credit:Aino Huovio)
我常常在想,在赫爾辛基設計週中究竟要端出什麼樣的菜,才能獲得注意;於是,我開始想著要以能與人互動且彈性、有趣的方式來討論設計,進而和團對們想到了以卡片作為一種遊戲的方式。從與人之間的「討論」到「相信」、到「分享想法」,我認為這樣的過程非常重要而且充滿吸引力!
Q:芬蘭講究「實用設計」,許多設計師都積極透過設計的力量改善人們的生活;是什麼樣教育計畫和驅動誘因,才能培育出這麼多優秀的設計師人才,並讓他們積極地投入社會改造?
A:對於時下的狀態,我很確定的說「消弭差異與團隊合作」是驅動的關鍵;我並不是唯一一位這樣認為的,在芬蘭有很多被視為國寶英雄級的設計師,像是
Alvar Aalto、
Ilmari Tapiovaara 這些天才的設計師,他們的設計因為時間成為標誌性的象徵,也造就美麗的設計鏈結。試想今天複雜的製造與服務業,這些都不是只有一個人就能達到的,設計不再只是一人執行,產品也不是只關乎一項流程;除了科技、尺度、環境等需求,產品被要求的層面太廣。
以教育聞名全球的芬蘭果然名不虛傳! 在今年赫爾辛基週上也驚喜發現許多專為兒童打造的趣味設計,美感教育從小開始。 (Photo Credit:Aino Huovio)
未來,所有的產品都和設計有密切的關係,那是一種團隊模式。這個複雜的世界,代表著今日教育必須建立在消弭異議歧見,需要充分的團隊溝通,保持開放的心態。這和以前芬蘭一開始的方向有很大的不同,更艱難。
但是我認為目前芬蘭正在往這條正確的方向駛去,像是由三所芬蘭大學合併而創建的芬蘭國立阿爾托大學(Aalto university),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它是結合了赫爾辛基經濟學院(我自己是從這間學校畢業),赫爾辛基科技大學及赫爾辛基藝術與設計大學,如此集合行銷、工程與設計於一身的教育聚落,才是我認為的未來所在!
Q:相較於其他大國,您認為像芬蘭人口較少的國家,對於設計的推廣和執行上來說有什麼樣的優勢或劣勢?
A:人口數量少有時候也能是一種優勢,這也表示國家相較其他大國,能更團結一致擬計畫、方針,積極實現;另外,人口數量少國家的設計推廣要成功,最好方式便是「教育」,但有時政治的操弄會減少這個部分的投入(應該要投入更多的!),這也是目前我認為芬蘭現在比較可惜的地方。
今年赫爾辛基週的一大亮點就是這個由 Plastique Fantastique 打造的巨大泡泡造型設計,大展赫爾辛基設計實力! (Photo Credit:Aino Huovio)
因為芬蘭人口數量不多,也使得芬蘭境內的消費市場很小,我們需要迫切的「國際化」,國內市場(Home Market)根本不夠支撐整個經濟體系,這也促使芬蘭奮力地在國際上顯露;當面對國際市場的衝擊時,這對小型國家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想要在國際上佔有一席之地,意味著你的產品(當然更重要的,是指背後所有的「設計」)一定要是最強、最具競爭力的。
Q:作為「2012世界設計之都」的主辦城市,您對於今年台北舉辦的「2016台北設計之都」有什麼樣的心得?是否有看到喜愛的作品或設計師?
A:你要知道我 3 天前才來台灣,所以我還沒有機會看到很多台灣的設計(笑),但我去到哪,面對城市的第一印象總是「人」;我覺得台灣人很開放,對事物抱持自由探究的想法,這會讓我還想要繼續體會這個城市的很多面向;我在這次的行程中,也遇到幾位我認為很棒的台灣設計師。
2012 時赫爾辛基曾是世界設計之都的主辦城市,吸引大批人潮前往朝聖。(Photo Credit:icsid)
Q:在您旅行的過程中,台灣和其他亞洲國家有什麼不一樣的嗎?
A:其實我不是一個常旅行的人,應該說,我通常去一個地方因為時間停留的很短暫,所以我大部分只看到表象的事物;但如果真的要說,日本我待的時間稍微久一點(因為我們和日本之間有一些合作),我也在前幾年參加北京設計週的活動;如果就這些微薄的亞洲城市體驗來說,我覺得台灣像是介於北京與日本這樣的存在,帶點日本帶點中國的設計。
Q:未來會希望與台灣有哪些設計合作呢?如果台灣設計師將來希望能參與赫爾辛基設計週的展出,需要具備哪些條件呢?
A:我現在還沒有明確的想法或計畫,但像我之前提到的世界設計週互聯網(World Design Weeks Network),這個項目旨在將世界各地對設計有興趣的人聯繫在一起(就像是 Nokia 的Slogan「Connecting People」一樣)(笑),所以我們也希望邀請台灣的一些年輕有為的設計師參與,將他們介紹給歐洲、美洲的設計師們;有機會的話,也可以一起到每個城市的設計週交流,互相分享經驗。
台灣設計師如果要加入赫爾辛基週的活動,有機會可以與全世界各地的設計師做交流。(Photo Credit:Aino Huovio)
策展人總是會為設計週設定一個主題,然後就是取決於參加者是否有適合表現的設計,身為赫爾辛基設計週的總策展人,我總是將我自己遠離選評的位置,讓其他人來決定,但我真心希望台灣設計師能參加赫爾辛基設計週的盛事。
Q:您認為什麼是「設計思維」(Design Thinking)?您覺得它為什麼很重要?
A:喔,我真的好恨這個問題(笑)我寧願你問我我最喜歡的顏色是什麼?是橘色喔!(笑)總而言之,我認為 Design Thinking 是關於轉化想法和思維到實踐作為的過程,是聯繫使用者美好經驗的途徑。
Q:最後,我們實在很好奇為什麼您會想要當一位策展人呢?
A:策展人對我來說是一種做出選擇的職位,我們向世界指出我們是多麼愚昧受制於符號之中,我們一天下來,一共看了多少個物件,然後瀏覽了多少數以萬計來自不同媒體的訊息?正常人是絕對無法吸收的!所以一定要有人從這麼樣的信息平台中,決定哪些是應該被看見的、被需要的,這是我認為身為策展人很重要也最有價值的部分。(這應該也可以解釋 Design Thinking 是什麼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