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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作品擺脫配角成為電影靈魂人物!電影《惡之畫》藝術指導李天爵攜手畫家蔡宜儒訂製一個藝術家

臺灣電影《惡之畫》,由新銳導演陳永錤執導,曾獲金馬獎最佳美術設計的李天爵擔任藝術指導,引入畫家的創作靈魂,讓畫作在片中跳脫單純的美術道具,成為擁有精神、具生命力的「角色」之一。
攤開資料夾中的畫表,藝術指導李天爵展示著拍攝時的美術場景與畫作出場的分鏡表,與蔡明亮導演合作多年的他,除了擅長以戲劇文本為骨幹,建構獨特視覺美學,更善於將角色情感投射融入場景之中,展現獨特的電影層次。


曾獲金馬獎最佳美術設計的李天爵(左)這次擔任電影《惡之畫》的藝術指導,並邀請藝術家蔡宜儒(右)為劇中角色量身打造新作。(Photo Credit:MOT TIMES、Photography by 余松翰)

李天爵參與《惡之畫》的第一個重大決定,就是為貫穿全片的畫作,找到氣味相符、靈魂相投的藝術家,為角色量身打造獨一無二的畫作。而在電影中至關重要的兩個角色:中年不得志畫家許寶清(東明相 飾),李天爵找了寫實功力強、具古典西洋畫派質地的邱匡毅老師,畫出三幅死刑犯的人像畫;而貫穿全片的年輕死刑犯周政廷(黃河 飾),儘管戲份少,每次出場卻都帶來關鍵性的轉折,兩幅畫作更扮演著點亮全片的決定性瞬間。透過漫長的海選尋覓,李天爵挑中了充滿個人風格、色彩奔放且深具現代語彙的畫家蔡宜儒,為周政廷量身打造兩幅作品:《惡之畫》與《善之畫》。


在電影《惡之畫》中,由東明相所飾演的許寶清是一名中年卻不得志的畫家。(Photo Credit:積極電影有限公司)
 
訂製一個藝術家  用畫作揣摩角色
 
「我拿到劇本時,就覺得電影中的畫必須是一個獨立的作品,才能跟電影對話。」李天爵分享,過往電影的美術操作,多半是訂製藝術品作為佈景與道具,但這次的劇本並置了藝術與道德規範兩個母題,各有各的標籤與生命力,彼此無法有從屬關係。「我有個企圖,想讓畫框跟影框各自是獨立的個體。」李天爵表示,與導演討論後,決定採「訂製一個藝術家」的模式,讓畫出來的東西成為具情感訊息和理解符號的「生命體」,也相當於一個角色。

細推青年畫家周政廷這個角色,外表漠然、沒有太大情緒起伏,但內心卻有著滿腔的騷動與躁動,因為在不適宜的時機和地點爆發,而被貼上犯人的標籤,爾後才在畫中找到宣洩的管道。「我隱約從蔡宜儒的畫中,感覺到與周政廷心境相仿之處。」李天爵解釋,蔡宜儒從早期黑白水墨,到中後期的作品如《搖滾童話》、《叢林派對》等,夾雜動物的赤子之心、高彩度的濃烈情緒,整個繪畫脈絡都與角色後期的心境有所呼應,將殘酷的現實轉化為畫布上的童趣想像,其中的張力和戲劇性,都足以與電影的影像敘事有所呼應。他笑說,找到蔡宜儒是劇組的幸運。


在電影拍攝的過程中李天爵經常與蔡宜儒相互討論如何讓「作品」不只是配角,也是個獨立的存在。(Photo Credit:積極電影有限公司)
 
一個角色,兩種層次表現
 
不同於過往單純畫作的買賣,這次跨界合作宛如將蔡宜儒與黃河同時放置到周政廷這個角色中,只是一個用身體揣摩、一個用繪畫。「我的畫在電影中是有戲份的。」在蔡宜儒的解讀中,周政廷是一個情緒起伏極高、幾近無法自處的心理狀態,儘管內在浴滿赤子之心,卻非表面社會能閱讀到的細節。「那個極端的心性變化,基本上存在我個人身上。」

蔡宜儒解釋,他的心裡有一塊很激烈、澎湃,外表卻又儒雅溫文;有一部分過於早熟,卻又有孩子般的初心,在這極端的擺盪之間,繪畫是他內外的平衡,也是宣洩的出口。他笑說:「如果沒有畫畫,我可能就不是現在這樣子了。」太過濃烈的情感,讓他經常在創作中失控,因此年輕死刑犯周政廷這個角色的心性起伏,於他而言一點也不陌生。


爬梳過往蔡宜儒的作品用色,不難看出他溫文儒雅外表下,暗藏著一股濃烈奔放的情感。(Photo Credit:MOT TIMES、Photography by 余松翰)

不只是電影:置入真實生命經驗的作畫
 
死刑犯的角色在電影中,往往因為「標籤」而被扁平化,成為可預期的單一樣貌。經過去年《我們與惡的距離》打開臺灣觀眾對死刑犯的想像與討論後,《惡之畫》挑戰帶入藝術的詮釋,讓死刑犯的回歸更單純的「人」的一面,藉由畫作的靈性揮灑,賦予更加鮮明的心境,意圖打破既有的電影語言,製造跨領域溝通的可能性。
 
電影前半段的畫作《惡之畫》中,蔡宜儒透過筆觸的張力與黑白對比,將殺人犯周政庭的野性與魔性,張牙舞爪地體現在畫作上。這幅畫在電影中出現無數次,然而不管從哪個角度、光線之下拍攝,視覺刺激都未有一絲稍減,展現深刻且強烈的魔性。尾聲的《善之畫》則採高明度與高彩度的色彩來駕馭,反應角色內心的赤子之心,以及黑暗中的一點光亮,與最初被貼上厚重標籤的心理,帶出強烈的反差。


在電影《惡之畫》中黃河飾演極具繪畫天份的死刑犯周政廷。(Photo Credit:積極電影有限公司)

蔡宜儒的作品《惡之畫》在電影中扮演了非常關鍵的角色。(Photo Credit:MOT TIMES、Photography by 余松翰)

用最低限的技術,把視覺張力拉到最高
 
為了讓畫作更加貼近角色心境,李天爵試著將畫家、演員與場景兜在一起。他帶著黃河與美術組工作人員到蔡宜儒的工作室,顏料的流瀉、空氣中的氣味,都在交流與討論中深深刻入劇組的腦海;也在拍攝獄中作畫的那場戲時,帶蔡宜儒進到現場,半是指點黃河的作畫表演、半是讓他同步感受周政廷這個角色的感受與情緒。「我想把蔡宜儒在現實世界的觀感,置入到電影中。」李天爵透露,這作法比較罕見,但成功的讓蔡宜儒提前完成《善之畫》的創作,更高度符合電影需要的敘事性與張力。


如何讓一介四十歲的熟齡畫家,表現不到20歲的青年畫家狀態,這是蔡宜儒在這次跨界合作中最困難的挑戰。圖為作品《善之畫》。(Photo Credit:MOT TIMES、Photography by 余松翰)

「電影要符合實際狀況,最大的難度,就是讓一介四十歲的熟齡畫家,表現不到20歲的青年畫家狀態。」蔡宜儒解釋,他與周政廷的心性狀態有著本質上的差異,周政廷應該更加奔放、生澀些;另外監獄也不容許進階的畫具進入,因此技巧上得降低技術性、提高本能性,甚至是徒手,才能精準詮釋青年畫家的畫作。他用棒球來形容這次跨界合作,「就像是劇組投一顆球,我要揮棒,但不能用成棒的力道去揮,必須回到青少棒的狀態,有點生澀、稚嫩,但這顆球還是得全壘打。」用最低限的技術,把視覺張力拉到最高;不能傾盡實力的創作,但依然得充滿力量。
 
「這是對作為一個畫家的我而言,最困難的挑戰了。」蔡宜儒笑說。
 
顏料是子彈,畫筆就像武士刀
 
與黃河的交流中,蔡宜儒也跟他分享,「這些顏料都是子彈,畫筆是武士刀,把內心的想法變成直觀的武器,放射到畫面中。」透過心境的揣摩,讓黃河扮演的外表漠然的周政廷,有了情緒宣洩的依歸;而電影中那幾幕揮、甩的動作,都是黃河真實心情的樣貌,「也是我畫畫時的狀態。」蔡宜儒說。

 
蔡宜儒也親自到拍攝現場與黃河交流作畫的心境,讓他能更融入電影中周政廷的角色。(Photo Credit:積極電影有限公司)
 
除了這兩幅關鍵的畫,電影裡的畫展,李天爵也都以策展的心情在設計,對照主角許寶清和劇情的起伏走向,挑選多位藝術家的畫作陳列呼應,如邱匡毅、周楷倫等,打破電影慣常的手法,藉由藝術的魔力,讓影像在電影中彼此對話,打開故事的可能性。儘管電影篇幅有限,但藝術的延伸無限,走出電影之外,藝術仍在現實中行進,一如角色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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