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練習】攝影師鄭弘敬:在因慾望而造的建築裡放空自己,發現我們的那些煩惱,在歷史洪流中其實如此渺小
對新冠肺炎的蔓延,許多人的生命、生活、工作、經濟,都搖搖欲墜。曾經清楚的未來方向,如今一切都陷入曖昧不明。面對這波疫情,做為設計媒體的我們,也不斷地思考,此時我們扮演的角色可以是什麼?
哲學家蘇格拉底曾經問過:「當你連要找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你要如何找起?」面對這難以回應的千年命題,1942年法國哲學家梅洛龐蒂說:「用全部的你去思考」。因為疫情所帶來的「不得不的慢」,或許是讓我們練習安靜的時刻,回到你自己,用我們身上的每一個部分去貼近你的感知,從中找到你所需要的答案,也是我們希望分享給大家的。MOT TIME明日誌5月份推出【安靜的練習】專題,跟著不同領域的創意人們練習安靜,練習思考,練習認識自己。
認識你現在所做的事,究竟是否值得。
MOT TIMES 總編輯/彭永翔
哲學家蘇格拉底曾經問過:「當你連要找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你要如何找起?」面對這難以回應的千年命題,1942年法國哲學家梅洛龐蒂說:「用全部的你去思考」。因為疫情所帶來的「不得不的慢」,或許是讓我們練習安靜的時刻,回到你自己,用我們身上的每一個部分去貼近你的感知,從中找到你所需要的答案,也是我們希望分享給大家的。MOT TIME明日誌5月份推出【安靜的練習】專題,跟著不同領域的創意人們練習安靜,練習思考,練習認識自己。
認識你現在所做的事,究竟是否值得。
MOT TIMES 總編輯/彭永翔
早上八點半,高跟鞋快步、公事包在臂間擺盪,口罩下的台北露出行色匆匆的眼神。當鄭弘敬走出國父紀念館站4號出口,未完工的大巨蛋反射一道刺眼白光,他「喀嚓!」的捕捉那亮亮的東西。平凡的日常,似乎不怎麼引人注目?
靜靜的走路、放空,半長及肩的頭髮散發一種從容隨性的氣息,他一點也不在乎布列松什麼決定性的瞬間,也不為了特殊目的按下快門,只是一直以來都在安靜中,領略城市的無聊與可愛。
(Photo Credit:MOT TIMES、Photography by Terry Lin)
我其實無時無刻都在放空,工作的時候也不喜歡把現場掐的太緊,這種不知道要幹嘛的狀態,反而會變成另一種創作空間,所以我很喜歡散步、發呆,這種讓自己放空的時刻,可以看見很多平凡有趣的畫面。
像剛剛,在國父紀念館的湖邊,我的對面走來一個阿伯開始玩寶可夢,後來又有位阿伯加入,最後變成三個阿伯坐在一張長凳上玩寶可夢,他們接著開始聊天說「現在這個都沒人在玩啦!你看這裡才三個人!」,生活周遭很多這樣的事,很無聊也很可愛,會讓人覺得,其實人類跟動物一樣,他們就跟鴿子很像。
國父紀念館是弘敬常散步、休息的地方。(Photo Credit:MOT TIMES、Photography by Terry Lin)
這些畫面都會停留在我的腦海裡,當下就算因為太遠、或其他因素而沒有拍下來,可是當某天突然想起,它們就會成為攝影中新的創作素材。
這些畫面都會停留在我的腦海裡,當下就算因為太遠、或其他因素而沒有拍下來,可是當某天突然想起,它們就會成為攝影中新的創作素材。
安靜練習1:在散步、發呆的當下,不需要輸出反而可以接收到有趣的事
記得去東京學攝影的第三年開始,有種真的受不了、很想家的感覺,想念一進到7-11就聞到茶葉蛋的味道、夏天大雨後,別人雨衣悶悶的臭味,想念這些以前覺得很討厭的東西。那時候除了待在家,就是透過走路讓自己安靜下來,走著走著,便會到某個地方坐下來發呆。
我會從澀谷走到六本木,經過南青山一帶看看以前的美式公寓,感受當地氣息。接著左轉就是墓園,那邊有很多東西可看,像是樹木比較沒那麼整齊;墳前大家放上不同的花,枯萎程度也各不一致。走過墓園、穿過隧道就到六本木,感覺很神奇。走路來回差不多一個半小時,不用想事情,不需要輸出,反而可以接收到很多有趣的景物。
對弘敬來說,放空不代表失去思緒,而是不被思緒帶著走,專注的感受周遭所及。(Photo Credit:MOT TIMES、Photography by Terry Lin)
現在有小孩後比較沒有自己的時間,不過有空檔還是會在台北走走。我很喜歡待在中正紀念堂、國父紀念館或博物館、水族館,這種人類因為慾望而造的建築,可以在裡面坐一整天,其實也不是要看什麼,但在這樣的空間,特別感覺人類在歷史的洪流裡,小小的,自己的煩惱好像就變得一點也不重要。
(Photo Credit:MOT TIMES、Photography by Terry Lin)
(Photo Credit:MOT TIMES、Photography by Terry Lin)
安靜練習2:玩電動其實就像冥想,全身心都能靜下來投入
做自己完全不用思考的事也是一種讓自己安靜的方式。
對我來說,玩電動就是不用花費腦力的事,因為走路、發呆其實還是有接收外在環境的訊息,而打電動對我來說有點像冥想,他們將精神集中在感受血液的流動、四肢的感受,我則是集中在搖桿上,重複做同樣的事來放空。
(Photo Credit:MOT TIMES、Photography by Terry Lin)
比如說,我最近在嘗試編一本新的攝影集,但我其實沒有辦法一直坐在電腦前寫文字、或選擇照片的排列方式,容易變得越來越煩躁,這時候我就會去打電動,放空一段時間,讓自己停下來再繼續,通常就會有不一樣的發現,成品也會比較連貫。
Switch可以隨時帶在身上,工作空檔之間能拿出來讓腦袋好好放鬆。(Photo Credit:MOT TIMES、Photography by Terry Lin)
我比較常玩PS4的足球電動,相較於其他球類運動,足球的規則比較不制式化,從大學時就一直很喜歡。還有 Switch 的《動物森友會》,但我還在摸索目標,最近想要建造個像巴賽隆納一樣,有足球場的城市,只是玩這個要思考、還要打聽別人的消息,有點煩!(笑)以放空程度來說,還是足球最放空。
疫情之下工作量減少,空閒時可以著手一直想做、卻沒有時間完成的事
疫情對工作影響滿大的,不過也因為工作變少了,更覺得要專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商業攝影常需要迎合客戶需求,雖然有時也能融入平常在街上發現的素材,但我真正喜歡的還是在路上、在家裡拍攝的照片。以前似乎比較少攝影師將自己在家中生活的照片變成作品,其實家人對我來說一直都很重要,也剛好這段時間可以待在家裡,整理過去累積的照片,將為老婆、家裡拍的照片做成一系列。
鄭弘敬出版的第一本攝影集《台北無聊風景》,是他對「家鄉」的紀錄,裡頭的作品既平實又富有幽默趣味,生活在台北特別能感受到影像中「無聊」的張力。(Photo Credit:MOT TIMES、Photography by Terry Lin)
NIKON F6 是他常帶在身邊的好夥伴,不過帶孩子後開始較常使用以前的數位相機,對他來說攝影就是紀錄生活的memo紙。(Photo Credit:MOT TIMES、Photography by Terry Lin)
除此之外,最近也在構想類似攝影詩集的作品,開始想拍一些不會給人任何的情緒、看了不會有關鍵字浮現腦海的照片,如果看到別人拍這種照片,我會覺得很幸福,因為要操作人的情感是很簡單事。即使這些作品對觀看的人沒有任何反饋也很有趣,因為讓觀者感受到「觀看照片」的當下、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才是最重要的事呀!
在弘敬的鏡頭下,「平等」是很重要的元素,他不會特意尋找獵奇的街景,也不會以人的長相定奪是否按下快門,充滿多元與平衡。(Photo Credit:MOT TIMES、Photography by Terry Lin)
後記:
在採訪當天其實陽光炙熱,弘敬穿著黑色薄長袖,陪著我們在國父紀念館散步、拍照,即使外在環境如此躁動,剛消毒完的街道滿是蟑螂,阿伯在一旁忙著在旁邊抓寶可夢,他的內心似乎波瀾不興,反而時常停下來觀看日常中常被忽略的細節。
隨身攜帶的小數位相機裡,充滿看似「無聊」的風景,但其實每張影像都淡淡訴說著大部分的人沒有注意到的事。他說,社會似乎越來越兩極化,從總統大選到病毒出現,對立越來越嚴重,所以他的記憶卡裡什麼都有。這些照片並不平淡,而是「沒有絕對的是非對錯」,如果我們都願意停留,發現其中被遺忘的事,或許也是一場深沉的安靜練習。
《台北無聊風景》收集許多弘敬觀察到的「家鄉」感。(左)熱炒店外的小狗,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在這裡。(右)為狗狗染髮雖然有爭議性,但阿伯對寵物的愛,卻比任何人都強烈。(Photo Credit:鄭弘敬)
《台北無聊風景》收集許多弘敬觀察到的「家鄉」感。(左)熱炒店外的小狗,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在這裡。(右)為狗狗染髮雖然有爭議性,但阿伯對寵物的愛,卻比任何人都強烈。(Photo Credit:鄭弘敬)
鄭弘敬,活躍於台日兩地的攝影師。2012年於日本日本寫真藝術專門學校畢業後返台,時常出現於台北街頭,作品充滿生活幽默與張力。曾辦過多場攝影展覽,並時常為台灣與日本獨立刊物攝影。曾發表過個人ZINE《裂痕》、《有菌》、《想想》,2018年出版第一本攝影集《台北無聊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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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弘敬 teikouk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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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師網站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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