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妳穿過的衣服》(以下簡稱《穿妳》)改編自法國當代頗具爭議的劇作家惹內(Jean Genet)的《女僕》,是小餅在2012世界末日前夕交出的漂亮成績單。其實,「經典再現」對小餅而言並不是一個新鮮的嘗試,早在去年(2011年)在兩廳院的新人新視野中的《小壞物》,她就改編了希臘悲劇《米蒂亞》,在形式上拆解經典的框架,賦予新鮮的血肉,但小餅笑說:「《穿妳》是忠於原著,但又不是那麼忠於原著的作品。」確實,《穿妳》的上半場還是惹內的調子,下半場卻透過一場搖滾般(卻由二胡為主旋律)的轟隆暴雨,通俗劇的「變臉」情節,倏地陰森詭譎地讓這個法國的浪漫文本染上台式的靈異氛圍。
我美嗎?我完美嗎?
阿芝:姐,夠了。妳太入戲了。
阿娥:我太入戲?
阿芝:這不過是遊戲,是預演。但妳剛剛有好幾次,都讓我覺得妳就是夫人,就像她一樣,我覺得很恐怖。
阿娥:我越像她,這遊戲就越真實,這預演才能成為預言,結局才會如我們設想的一樣。

小餅在戲中給了個答案,「我覺得成為『別人』並沒有那麼好。」也因此,《穿妳》裡的夫人並不是一個完美的存在,她跛腳她暴躁苛刻反複無常,但兩位女僕卻還是一直想成為夫人,「最簡單的方式,就是給角色她想要的東西,比如那張夫人的完美的臉,也因此引發了一連串的恐怖故事。」提到變臉,就難免有一些怪力亂神的東西,小餅也搞笑地說:「小時候很喜歡看《台灣靈異事件》,因為人很深、很濃烈的情感,才會有鬼故事,這非常吸引我。因此《穿妳》選擇用一些靈異的方式來包裝,讓主題不要太過沉悶,不然變臉怎麼變呢~(大笑)故事就從這一刻開始扭曲,反正我也沒做過鬼故事,就想嘗試看看。」
我就成為我了……?
有趣的是,《穿妳》不惜重本所搭建的日式房舍場景,當中最重要的卻是舞台中的三面鏡子,構成了《穿妳》的骨架,撐起了三個女人間的瘋狂與暴力,在虛實之間,為觀者建構了一個現實中存在的冷酷異境,小餅說:「《女僕》是一面鏡子,每個人都可以在這個文本裡看見一部分自己,所以在舞台上,《穿妳》也用了很多鏡子呈現。」觀看與被觀看的關係充滿著張力,夫人/女僕面對無法緩解孤寂與冷漠,只能選擇臣服。雷響落下,在閃電中瞬間看清世界,在狂烈的幻境中,找到現實世界中求之不得的自我滿足。
佛洛伊德(Sigmund Freud)曾指出,「凡你我所做的事,都起於兩種動機,一是性的衝動,一是能成為偉人的慾望。」或許我們能將「偉人」的意義更開闊為「成為重要人物的慾望」,《穿妳》某種程度上,完美地轉譯了這位精神分析學家的理論,讓各種「扮演」的意象精彩一再出現,角色的扮演與謀殺事件的「預演」讓3名演員的誇張演技都絲絲入扣地合理化了。
編輯撰文/張慧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