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日子以來你只是匆匆走過,沒有好好看所在的城市一眼!或許摩天高樓所構築出來的城市天際線,讓人感到漠然!在全球化浪潮席捲下,城市的同質性越來越高,看不出它的獨特性在哪裡。面對這些現象,藝術家徐瑞憲以〈城市風景〉一作提醒我們,身為城市居民或是建設參與者,我們就是其中的一個細胞,與城市生死與共,應該懷抱更謙卑的心和更多的尊重面對城市和自然環境。

這是繼 2016 李明維的〈客廳計劃〉後,忠泰奧夫塞計劃( Jut Off-Site Project )的第二檔作品,此計劃起源於忠泰長期關注人與空間的議題,以一年一展的方式邀請創作者離開( Off )既定展演空間 (如美術館、畫廊),到真實的環境中,啟發新的敘事、構想和發展。
以機械做為創作媒材,探討生命的意義是徐瑞憲作品的特色,除了透過藝術創作折射個人成長經驗和回憶,其實他不斷關注的是自然環境的改變,這個範圍可以大到台灣的河川狀況,小至住家周圍的地景變化,他認為一名藝術創作者應該藉由作品表達對社會的責任,他承擔的那塊就是環境,這次的〈城市風景〉就是此脈絡底下誕生,現在就跟著 MOT TIMES 的訪談,聽聽他怎麼說怎麼想。


〈城市風景〉作為忠泰奧夫賽計畫一員,徐瑞憲透過建物結構、機具、模板和吊車等物件,提醒我們身為城市居民或是建設參與者,應用更謙卑的心、更尊重的態度面對自然環境(左)。轉動的工作塔宛如建築群的指揮棒,導引著快與慢的交會,不同的組別在不同的時間點跳接,徐瑞憲藉由這些細部的動作,表現他一直在處理的律動概念(右)。( Photo Credit:忠泰建設 )


徐瑞憲讚許忠泰副董李彥良是個有理想抱負的人,並且高度尊重人文與自然,期許他將如此正面的因子在城市擴散開來。(由左至右:忠泰集團副董事長李彥良、藝術家徐瑞憲、知名策展人胡朝聖)( Photo Credit:忠泰建設 )

Q:請跟我們談談這次參與忠泰建設 off-site 計劃的想法?為什麼會挑選〈城市風景〉這個作品參加這個計劃?

A:這是一個重要的提問,我的作品的確有某部分是自己生命情境的反射,但其中也隱含著對外在環境的關切,例如早期作品〈童河〉,表面上說的是孩提時代在家附近小河摺紙船放船玩的記憶,更深一層其實在反映整個信義計畫區的改變,我從小在這區長大,當時整區都是稻田,我們放學之後就是跑到河邊和田中玩耍,所以我用紙船表現那時的情境,以這樣較為軟性的語調去討論環境的變遷,而〈城市風景〉中充斥了建築結構、機具和模板,則是用更具體直接的方式去講城市風貌的改變。


徐瑞憲在〈童河〉中,藉由童年在河邊玩紙船的記憶,訴說整個信義計畫區的自然地貌在人為操作下的改變。( Photo Credit:徐瑞憲 )
 
Q:哪個城市的今昔對照讓你覺得變了很多?

A:我並沒有真正參與哪座城市的改變,因為這要拉一段很長的時間脈絡來看,但還是可以聊一下我的觀察。就拿巴黎來說,它的城市發展保有非常傳統和現代的部分,法國政府在維護傳統的同時也發展未來,他們對老巴黎區域有非常完整的保護計畫,新巴黎則讓藝文工作者盡情發揮想像空間,形塑自我風格。

從 2007 年到 2017 年,將近十年的時間我一直在畫紐約建築素描,就我的觀察,紐約跟巴黎非常不一樣,巴黎是新舊並陳,紐約雖然有舊建物,但它更讓新建築有發揮的舞台。前幾年北京似乎也有這樣的企圖心,想提供給新世代建築師發揮的場域,我期許台灣也能跟進,讓更多不同類型的建築被實踐出來。


徐瑞憲在法國念書時,懷孕的女同學要他觸碰孕肚,感受嬰兒的生命狀態,〈孕生〉就是在這個背景下創作出來的。( Photo Credit:徐瑞憲 )

Q:個人艱辛的成長經驗如何影響你的創作?

A:其實滿慶幸自己有這樣的生命歷程,我很早就能把辛苦的部份轉換成正面的能量,生命中有太多重要的人,他們讓我有勇氣面對未來,同時我也發現自己越來越感恩所有經歷過的事,不管好與壞。

我到現在還有隨時隨地撿拾東西的習慣,這當然可以回溯到從小與媽媽一起拾荒的經驗,這樣的經歷讓我非常愛物惜物,所以使用媒材和呈現作品時,我都非常謹慎,深怕浪費了資源,加上這幾年越來越受低限主義的影響,常思考一名創作者所做的事,會不會造成社會和自然環境的負擔,尤其我使用機械媒材,金屬的製程大量消耗天然資源,所以精準使用它們是我對社會的責任,這也讓我要求作品更精鍊,一句話就要能完整表達其中的含意,(編:請用一句話表達〈城市風景〉)一名創作者對未來整個城市、人和自然環境的期許。


徐瑞憲以慢為作品速度的語言,用意不在反諷當代的快速,而是基於保護機械結構,這點可以在早期作品〈一種行為〉中察覺。( Photo Credit:徐瑞憲 )

Q:你如何處理機械的律動?有什麼特殊的考量嗎?

A:我的作品律動得較慢,但慢並不是對現代快速的反諷,而是基於保護機械結構,一方面也是自我性格使然,所以一直以來我的作品都屬於慢調性,同時穿插快與慢的交錯,譬如〈城市風景〉有三組結構會動,轉動的工作塔就像建築群的指揮棒,導引著快與慢的交會,不同的組別在不同的時間點跳接,藉由這些細部的動作來表現我一直在處理的律動概念。
 
Q:機械媒材給你的可能性和限制是什麼?

A:當你運用機械媒材的時候,誤差值不能超過千分之二,也就是一公分切成一千等份,誤差不能超過那小小的兩等份,我常常告訴學生你只有這個可犯錯的範圍,超過了作品就會不穩定,當然這是非常嚴苛的要求,吹毛求疵都不足以形容,我一直相信一件作品就是一個生命,作品最後樣貌呈現的就是創作者的態度,所以面對創作我才會這麼苛求,其實是藉由創作在歷練整個生命,對我來說創作就是一種修行。


〈作家的船〉是徐瑞憲第一個機械藝術創作,輪軸上一整圈的羽毛隨著作品擺動開闔,表達靈魂追求自由的狀態。( Photo Credit:徐瑞憲 )
 
Q:東西方文化如何滲入你的創作?

A:我常覺得自己受儒家思想影響,也許很多人會覺得儒家保守,那是我們沒有真正理解,甚至擅用它的可貴。在法國念書的時候,老師們看到我的作品,常表示我的東西不同於他們以往看到的機械媒材,雖然這種媒材源自西方藝術史的脈絡裡面,但我在其中加入自身的文化底蘊,他們反而在冰冷的金屬中感到詩意,就像我第一件機械藝術作品〈作家的船〉,記錄我在法國的生活,沒有刻意強調東方元素,當時法語程度不佳,只能用最淺顯的文字寫詩,輪軸上一整圈的羽毛,是我每天撿拾的鴿子毛,作品的游移代表著靈魂追求自由的狀態,這種含蓄節制的情感表達都是很東方的。


雖然大學念美術系西畫組,後又負笈法國留學,但徐瑞憲的作品中富含東方哲學和詩意,〈醉八仙〉中輪子的運轉擬態中國醉拳,滾動留下的痕跡形似水墨畫。( Photo Credit:徐瑞憲 )

Q:最近吸引你的人事物或是社會議題是什麼?會放到之後的創作中嗎?

A:對政治議題一向不感興趣,我一直以來關注的都是環境,特別是海洋與河流的生存狀態,所以很多作品都在探討河流,因為它是人類文明發展的起源,人類因此得到灌溉與成長,但應該反問我們為河流付出過什麼嗎?早在大學時期,我就用很寫實的手法畫了一系列台灣河川,你看到會以為是垃圾場,但底下是如假包換的河流,我之後還是會以各種元素和形式去討論這塊。


編輯撰文/Huichun Hsie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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